顾惜坐在出租车,却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顾惜忽然对司机说:“就在这里停下吧!”
她在街道边下车,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和物,却也像是一道和她无关的灰白背景,她只是静静地走着,直到双腿因为疲倦而发软。
被这样子冠上莫须有的罪名,在她的人生里并不是第一次。
也许早该学会去释怀,可还是忍不住去难过。
渴望被人相信,渴望得到安慰,然而过去这么多年,结果始终没有改变过。
顾惜找了一处座椅坐下,从艳阳高照坐到黄昏日落,后背的衣衫也渗出汗来,她看着远处缓缓降下的太阳,眼神有些茫然和晦暗。
街道两边,华灯亮起,顾惜眨了眨眼睛,起身走去前方的一家酒吧。
理性如她,很少会选择以酒消愁。
她很清楚酒精只能麻痹人的四肢,却麻痹不了人心。
可是这一刻,她却想用一杯酒来让自己暂时忘记现实中所遭遇的一次又一次困境。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讽刺,你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境地,也做好面对那些难堪的准备可是转身却发现事实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一百倍,并且你还束手无策,只能乖乖就擒。
那种感觉就像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明明看到有人要拿箭射你,想躲开却发现四肢被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狠狠地扎进你的皮肉里,鲜血淋漓,满目的疮痍。
“小姐,你还好吗?”酒保担心地看着一杯又一杯狂饮的顾惜。
顾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付了钱就支撑着摇晃的身体离开。
出了酒吧,顾惜再也忍不住,冲到旁边的树丛边俯身干呕起来。
她的全身发软,靠着路灯杆子,呕吐过后的太阳穴一阵胀痛,眼角酸涩地慢慢弥漫起浓重的雾霭,捂着自己痉、挛的胃,她难受地闭上眼睛,湿湿的睫毛微颤。
已经差不多凌晨,马路上车辆不多,偶尔才会响起男女放肆的欢声笑语。
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顾惜的脸上,她却没力气跑开,任由雨滴越来越稠密地落在发间、脸上和衣服上,昏昏欲睡之际,一把雨伞覆盖在了她的头顶,还有出现在她身边的一双皮鞋。
几乎是出于本能,顾惜倏地抬起头。
绚烂的霓虹光影,映照着陆靖骁鬼斧神凿般完美的侧脸,从额头到下巴,勾勒出异常魅惑的线条,张扬地流溢着诱人的性感味道。
他穿着休闲裤和白衬衫,撑着一把深色的伞,站在她的面前。
周围的树丛被雨水打得枝叶摇颤,有人咒骂着从酒吧里冲进细雨绵绵里,也有情侣共撑着一把伞从边上说笑着经过,还有轿车的鸣笛声响起在耳畔。
顾惜仰着脸,盯着陆靖骁衬衫上的第三课纽扣,有眼泪滑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当着他的面落泪,只是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迷迷糊糊中看着这个举着伞的男人,人生从没有像这一刻渴望被拥抱被安慰被温暖。
陆靖骁的手抚上来,轻轻揩掉她眼角的泪痕。
他的眼神那么温暖,似乎还有疼惜,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
“怎么,是我惹你哭的吗?”
顾惜怔怔地看着他,晕沉沉的大脑里一个激灵,本模糊的视线有些清明,也越加的警惕,她拍开了他还覆在她脸颊上的手,身子摇晃地倒退了一步。
“你跟踪我?”顾惜红红地,犹如受惊的小兔子瞪着陆靖骁。
她左右看了看,懊恼地皱了皱眉:“还是你派人跟踪我?你怎么总是知道我在哪里?而且每一次都那么准确,然后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的周围……”惜在道该关。
顾惜的声音软糯糯地,不见平日里的冷淡和清亮,还有些口齿不清。
陆靖骁定定地望着她,张了张嘴。
“别说这是巧合!”顾惜伸出一根手指,颇有气势地按在了他的薄唇上。
陆靖骁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她的脸颊因为酒精的熏染嫣红嫣红地,眼底还有水光,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兔子。
陆靖骁看着她疑神疑鬼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
“你这次别再妄图装作善良好心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顾惜重重地点点他的唇,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有多挑、逗眼前这个男人。
陆靖骁低低地笑出声,目光却无比地温暖。
“笑什么笑?”顾惜羞恼地又红了眼,“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笑吗?”
陆靖骁的笑容逐渐淡下去,他高大英挺地站在她面前:“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顾惜却挥开他的手,又有眼泪流出来。
她胡乱一把抹去,望着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自嘲,“在你们这些所谓上流人士的人眼里,是不是都喜欢看着别人苦苦地挣扎在社会底层,当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又像上帝一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俯瞰着他们绝望而无助的低下姿态?”
陆靖骁静静地望着她噙着泪的眼睛,没有出声回答。
“你说得没错,哪里是不出一个月,根本就是不出一天。”
顾惜的食指在他跟前晃了晃:“只隔了一个晚上,你的话就验证了,我被赶出霍氏,还是以泄露设计稿的罪名,他不单要把我赶出去,还要彻底地毁了我。”
她轻笑了一声,“怎么办呢?现在我的剩余价值可能已经不够你榨了。”
“勇于质疑一切是很严谨的科学态度,但不要拿它随便去伤害你身边的人。”
顾惜望着陆靖骁脸上淡淡的神情,嗤笑:“我伤害得了你吗?”
她说完,勉强靠着一点清醒的意识,转身就要走出他的伞下。
陆靖骁却突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静静地,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你可以试试看。”他的声音一如他的脸色,淡淡地。
雨越下越大,顾惜转身,眯起双眼盯着他一半隐于伞阴影下的俊脸。
她安静了下来,内心却杂乱无章地烦。
顾惜咬了咬唇,不经大脑地问了句:“你能证明我没泄露设计稿吗?”
伞下,陆靖骁翘起嘴边,笑呵呵地看着她孤注一掷的表情。
“如果我帮你证明了你的清白,你能让我得到什么?”
顾惜有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她的眸子却格外地明亮,被陆靖骁拽着手臂才没有跌倒在地上,她的声音听上去憨憨地,“你不是想要让我去你的公司吗?”
陆靖骁认真地点头,又不太认真地笑笑:“但我还想要别的。”
顾惜醉眼朦胧地斜睨着他,忽闪了几下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你难道想要我?”
这一次,他认真地看着她,不久之后,也认真地点点头。
顾惜却吃吃地笑起来,捂着肚子慢慢地蹲下来,微醺着红彤彤的脸庞,笑米米得像一朵甜甜的小红花,只是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抬头,巴巴地望着他:“认真的?”
陆靖骁也学着她半蹲下身,伞都遮在她的身上,只是笑。
顾惜歪了歪嘴,没有预兆地,就哭了起来,抱着自己的双膝哭得一个伤心。13acV。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路边一辆路虎降下车窗,金虔探出半个脑袋:“怎么又哭了?”
陆靖骁循声回头,看了眼一脸无语的金虔,刚想开口,眉头蓦地蹙紧。
金虔惊呼一声:“哎哟喂!”他别开头,不去看这个血腥的画面。
陆靖骁转过头,看着突然紧紧咬住他手掌的顾惜,她眼睛亮亮地,咬得有些重,他甚至看到她嘴角鲜红的血,还有她眼底幸灾乐祸的笑。
随之,陆靖骁也跟着笑起来,浅浅地,纵容地望着这只下口狠决的小怪兽。
金虔连忙下车,冲过来,从后抱着顾惜往后撤:“姑娘喂,虽然说对待衣冠禽兽是该这样子,但咬之前也得看看干不干净……”
顾惜咬够了,终于张嘴放开了陆靖骁的手,解气地哼了哼。
“四哥,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金虔一边扶着睡过去的顾惜,一边关心地问。
陆靖骁看着流血不止、疼痛难忍的手掌,笑笑,从金虔手里接过顾惜,将她抱进了车后座,然后自己也坐进去,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吩咐金虔:“回我的住处。”
金虔见鬼似地瞪着陆靖骁:“四哥,你认真的?”
陆靖骁拨开她黏在唇上的发丝,动作温柔,“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
花之前因为发热感冒,又加上没休息好,所以诱发了贫血,这几天更新不稳定,美人们谅解一下!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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