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慧芸真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
从出门买菜,到此刻傍晚醒来,中间经历的事情,大部分都还在她的记忆中,
但此刻回忆起来,明明一切都是她自己。
但又格外的不真切,像是从中抽离,旁观了一个陌生人的举动和心理。
她那时怎么会那样绝望和消极,乃至产生厌世的想法?
现在就像是豁然从噩梦中惊醒,先前那些奇怪冒出来的情绪又骤然褪去,只觉得有些莫名。
她工作稳定,待遇不错。
夫妻和睦,丈夫和她结婚二十余年依旧对她体贴。
两个孩子也都已经长大成人,各自有着各的工作,偶尔也回来一趟,谈不上孝顺到怎么样的程度,但也算不错。
她哪来那么许多负面情绪。
可是那时候,偏偏就像是陷在泥潭里,不能自拔。
古怪的,负面情绪就如同深渊一样吞没她。
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难道真得是受到刺激,吓到了?
妇人诸慧芸顿了下动作。
“……慧芸,你吃点这个,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慧芸?”
在妇人终于恢复神采过后,中年男人和老人,一时都没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说着些轻松的事情,先前妇人的状态都不敢多提,生怕再对妇人有什么影响。
这会儿,一家人做了些菜,本来中午该吃的菜,这会儿都做成了晚饭。
中年男人望着自己妻子,一直都还有些放不下心,又不敢表露出来让妇人看到,
于是脸上带着些笑容,眼里带着些小心,对着妻子一直在说着话。
从那噩梦中惊醒的妇人也一直应着,只是这会儿,妇人又再顿了下动作。
这让中年男人一下再有些紧张,
“……慧芸?”
中年男人忍不住再唤了声,老人也停下了筷子。
妇人重新抬起了头,看向自己丈夫和公公,
“宏达,爸,咱们邻居家屋里吊死了个人。”
没有了那诡异地影响,虽然眼里有些惊恐,但妇人还是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中年男人顿了下,然后搂住了妻子,
“没事儿……咱们报警。”
中年男人和老人,一下都想到妇人是先前受到了刺激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虽然里面还有些事情说不通,但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中年男人安慰着妻子,同时拿出电话准备报警。
妇人看了看自己丈夫脸上的疲惫,还有些红着的眼眶,也有些心疼。
刚才她突如其来的那变故肯定是将她丈夫吓坏了,
先前她丈夫不停对她说着的话,她其实也还有印象。
“嗯。”
妇人只是点头应了声。
不过,就在中年男人要报警的时候,他家客厅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
“你好,社区的。”
……
“……你感觉怎么样?”
另一处,三位拘邪处的拘邪者,正在从一处赶往另一处。
其中一位拘邪者,转头望向另一位拘邪者,出声再问道。
“……还好,只是感觉偶尔有些疲惫,时不时有些负面情绪冒出来。但这种程度还能够承受,也就和体内诡的影响差不多。只要不触发它的规则,应该暂时没事儿。”
另一位拘邪者,眼里遍布着不少血丝,脸上带着些惫色,摇了摇头。
“有什么情况立即说明。”
“好。”
三人都直属于北方拘邪办事处,属于同一个拘邪者小队。
这两天,拘邪处发现了一起新出现的规则类诡异事件。
暂时被命名为‘上吊诡’,其威胁性被划为‘天级’,也就是最高级,具有极大的威胁性。
‘上吊诡’的特性,拘邪办事处基本已经摸清。
这是一个可以移动的诡异事件,可以在任意地方发生。
而触发的规则,则是一幅画面。
即,被‘上吊诡’害死的人,吊死的画面。
不管是直接现场看到,亦或者是以照片,视频的形式看到。
都会触发这个规则性诡异。
随后,看到画面的人,就会逐渐陷入绝望和难以自拔的负面情绪中。
这个过程,直接现场看到的人,要比以其他方式看到的人更快。
最后,
如果这个人再触发上吊诡的第二个规则——独处。
‘上吊诡’的杀人规则就会彻底被触发。
触发规则的人必然死亡。
而这个规则性诡异事件最大的危险在于其几乎链式反应的传播方式,
只要一个受害者因为‘上吊诡’死亡,几乎必然会再增加更多看到‘画面’的受害者。
特别是,根据现在收集到的信息,似乎受到‘上吊诡’影响者,还会下意识有传播规则的行为。
一旦上吊诡害死的人多一些,那几乎就意味着无法解决了。
而,
一般应对这种规则类诡异事件,拘邪处的处理办法就两种,
第一种,阻断其规则被触发的可能。
这点,拘邪处一直在做。
第二种,将规则性诡异拖住。
一些规则性诡异是一个个杀死触犯规则的人。
而这时候,如果有个人触发了规则性诡异事件的第一个规则,
然后始终不触发第二个规则。
那诡异就会被拖在这儿,
相当于被卡住了。
这一次,
‘上吊诡’也是有被拖住可能的。
或许它不是一个个杀死触发规则者,但一次能够同时进行的,肯定是有极限的。
因为拘邪处已经确定,即便是同一时间触发上吊诡的受害者,最终受害时间也不同。
这会儿,
小队中那面容有些疲惫的拘邪者,就是这次负责执行第二种方法的人选之一。
在知道的情况下,他主动触发了这起‘上吊诡’诡异事件的规则。
而他小队的另外两人,则是保证他不触发独处规则的人。
从此之后,直到他死亡之前,都需要保证他不能单独待在任何地方。
“看开点吧。至少以后我走哪儿都会有两跟班。”
面色有些疲惫的拘邪者,笑着开了个玩笑。
“谁你跟班啊。”
旁边两拘邪者配合着笑骂了句。
这面容疲惫的拘邪者本来再笑了笑,想再说句玩笑话。
只不过,突然顿了下动作。
“怎么了?”
另两位拘邪者立刻察觉,提起心,问道。
“负面情绪严重了?”
“……没有。反而是感觉……轻松了一点。”
这位承受规则诡异事件的拘邪者,皱起了眉头。
不是因为难受,而是突然地变化。
“好像是……上吊诡出了什么变故?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负面情绪依旧有,但是一下少了许多。如果先前是食无味,目无色,现在应该是能吃些食物的味道,能看到点颜色了。”
另外两位拘邪者没有因为变故看起来是好的,就放松警惕。
而是立刻用内部通讯,进行了上报。
“上面回复,其他同样承受这次‘上吊诡’的拘邪者也出现同样类似感受,怀疑……‘上吊诡’规则诡异受到了重创……让我们暂对你加强关注。”
三位拘邪者得到回复,都有些沉默。
心中都有些疑惑,
规则类诡异事件也能够受创吗?
什么是规则,就是必然。
它和寻常诡异都不太一样,是一种概念性的东西。
无法对抗,触之必死。
这才是他们的认知。
而现在,这显然超出他们的认知。
三人再沉默了阵。
而这次,他们要到的地方已经到了。
“到地方了。”
那位拘邪者抬起头,再朝着刚到了一个小区望去,重新出声说道。
其他两人也重新抬起头,暂时放下疑惑。
虽然已经遏制住绝大部分传播途径,但还是有漏网之鱼。
比如哪个倒霉蛋拿个望远镜,隔着一两千米偶然望到那‘上吊诡’害死的人,拘邪处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然后,从这个倒霉蛋这儿,就会又分化出来一条触发规则诡异的脉络。
“走吧,上去。”
拘邪者小队再动了起来。
对于‘上吊诡’事件的处理,自然是以已经触发过上吊诡规则的拘邪者处理最好,
因为他们不会再触发第二次。
……
“请问,贵舍就三位居住吗?”
敲开俞叔和他儿子儿媳屋门的,自然是拘邪处的拘邪者。
妇人诸慧芸看着这声称是社区人员,看起来又像是警察的人,真出示了一份街道的身份证件,正要开口。
中年男人出声回答了。
“对。”
“对于你们邻居家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知道。”
中年男人如实回答,避免出现什么误会。
害怕自己妻子情绪再受到影响,帮妻子回答了,
“今天我父亲刚搬来和我们住。中午的时候,我妻子出去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邻居家钥匙在门上,门开着,屋里没人,敲了门没人应,感觉有些奇怪。”
“就进了屋去查看。结果在那卧室里的时候,看到那卧室屋里有个人上吊了。之后我妻子受到了惊吓,直到刚才才回过神来,正准备报警,你们就来了。”
这话完全是如实说得,
但这些话对于常人来说,里面问题还是有很多,
比如说,现在那户人家屋门在他们来之前是紧闭着,钥匙也没在门上,而是屋内沙发上。
比如说,为什么过去这么久,才想到要报警,这么久才回过神。
不过这些,
对拘邪处的拘邪者都不是什么问题,已经确定那人是触发诡异规则死的,其他很容易想通。
“嗯。”
领头的拘邪者只是应了声,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妇人诸慧芸身上。
“发现现场的,就是这位女士对吗?”
“对。是我。”
“这位女士之前看到那一幕,应该受到惊吓了吧?还好吧?”
中年男人,妇人,老人都逐渐感觉到这三个所谓街道人员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们好像对邻居家那位死者的死亡原因不关心,
更关心妇人回到家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而语气,也不像是在怀疑妇人和那邻居家吊死者的死亡有关。
“还好。回到家里过后,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人在屋里待了很久,才豁然惊醒。”
“一个人待在屋里?您的丈夫没有在一旁陪着您吗?”
“我那时候情绪不好,就一个人待在了屋里,我丈夫一直等在门外。”
这种旁枝末节,似乎毫无关系。
但三位拘邪者听着妇人的话,却都沉默了下,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
在敲开这道门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
比如这家客厅里吊着好几具尸体。
现在情况,显然是有些出入。
“能再向您确定一下,您当时进入那边屋子的时间是多少吗?”
“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再菜市场的时候,我还看了下时间,怕买菜耽搁的太晚,午饭吃得也太晚。”
“嗯。你在屋里独处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应该有。”
“你能给我们描述一下,你当时在那边屋子里,看到的景象吗?”
“那屋子的客厅,厨房都没有人。我走到那家的主卧,敲了门,没有人应。推开门,就看到一具尸体挂在天花板上,往下垂着。”
“嗯。”
听着妇人的描述,再次确定妇人的确是看到过那尸体和上吊绳,触发了那‘上吊诡’的规则,
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三位拘邪者互相再看了眼,都想到了,先前那关于‘上吊诡’事件的变故——触发‘上吊诡’事件第一个规则的拘邪者突然感觉轻松许多。
“你说你突然有种如梦惊醒的感觉?那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二十几分钟前?”
“嗯……”
拘邪者再望了眼这一家三人,看起来都是普通人。
“……还请恕冒昧。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领头的拘邪者一开口,才赫然发现一件事,
他们一直下意识待在门口和这一家人进行交流。
回忆了下这交流的整个过程,好像,有些潜意识的不想进去这屋里……有些,难受?
不过三位拘邪者没有再互相交流,只是望向这屋内的老人一家。
老人,中年男人,妇人三人都感觉到这自称街道人员的三人有些奇怪,问问题的方向格外奇怪。
倒是老人,想到了些事情,有些微微低下头。
“可以,请进吧。”
和妻子对视了眼,中年男人还是让开了身。
“冒昧打扰了。”
领头拘邪者抱歉一声,和其他两位拘邪者一起进到屋里。
进屋后,三人并没有来回查看,而是循着已经感觉越强烈的,一种抵触,难受的感觉朝着一个基本确定的方向靠近。
那是老人的房间。
“这是我父亲的卧室。”
中年男人看着三人简单转了下,就靠近他父亲的卧室,跟在旁边,说了句。
“老先生,我们能进您屋里看看吗?”
拘邪者始终保持着客气。
“可以。”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三人,然后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老人的房间,转了转,就自然往着桌上那幅显然的字幅靠近了。
“老先生是今天才搬来的?”
“嗯,儿子儿媳妇孝顺,把我接过来,和他们一块走。”
“老先生享福了啊。老先生之前是住在哪儿?”
领头的拘邪者,已经靠近那字幅边上了。
老人看着,想起了先前余光看到的,那一抹光芒,一时有些沉默。
中年男人看了看自己父亲,再看了看三位拘邪者,代替父亲回答了个比较大范围的地方,
“之前我父亲在榆城那边。”
“榆城?”
“对,榆城。”
拘邪者望着这幅字画,已经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自己体内的诡怪,好像僵住了一样,诡气的调动变得格外滞怠。
眼睛有种严重刺痛的感觉,如同无数根毫毛细针在不断往眼睛在扎。
听着榆城这个地名,三个拘邪者都顿了下。
然后,即便是强忍着眼睛的万般疼痛,依旧将目光锁定在那幅字上。
“平安喜乐”
领头的拘邪者念出了字幅上的是个四大大字。
他不太懂书法,但也能感觉到,这个字很好。
像是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书写着在其中投注的情绪和意志。
而随着他的话出口,那四个字,好像在逐渐变大,
变得如同煌煌大日,要将他吞没。
赶紧转过头,不再去看。
但还是对着那位老人再客气地询问道,
“老先生,我能不能,将这幅字拿起来看看。”
这三个拘邪者的行为,在从进屋开始,中年男人和妇人就感觉有些越来越奇怪。
怎么突然就对这字,变得格外好奇。
这字和之前说得事情有关系吗?
只有老人,隐隐有些感觉,沉默了阵,之后只是点了点头。
“拿吧。”
领头的拘邪者得到允许过后,才伸手。
但是,却没能够将这幅字拿起来。
这四个字,对除了被允许拿起它的人来,
真正的一字千斤。
即便是拘邪者融合诡怪过后,身体异于常人,
拿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更何况,
领头的拘邪者将手放到这幅字上,直接就感觉如同捏住了一块烧红的铁片。
两只手顿时有种被强烈灼烧的疼痛,而且还在随着他拿着的时间越长,而越来越重。
也就是拘邪者对痛苦地忍耐程度真得很高。
咧咧嘴,领头拘邪者将手放下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股字上的力量好像能够将他身上承载的,那‘上吊诡’的影响抹掉。
他接触这字幅的时候,虽然痛苦,但是负面情绪比之前还少了许多。
但是这力量总归不是人在操控,
或许有一定分辨能力,但没有那样精细。
似乎连他体内和他融为一体的诡,也要给他抹掉。
“老先生,我们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这时候,三位拘邪者都隐约有了些猜测。
作为北方拘邪处的直属拘邪小队,他们对榆城的事情略有耳闻。
毕竟,那一剑太明显了。
但也知道的不多,相关消息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保密。
所以一位拘邪者将这里的信息,上报给了总部。
让总部去判断怎么处理。
而很快,
玄武直接越级给了他们回复。
他要和这位老先生直接交流。
老人抬起头望了望这三人,再望了望那幅字。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小楚送他的这幅字,明显很特别。
其他三位拘邪者也望着老人,客气地再询问了句。
这幅字,明显是有人送给老人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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