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第二天,街上又热闹了起来。
河里的水,却没有再次活泛起来,一层厚厚的冰将河水封得严严实实的。
石桥之上,江望月将信将疑地看着不远处的宅子,问道:“大人,真是这家?看起来也有些落魄啊……”
“是这家没错。”祖母派人去打听来的消息,她自然是一万个相信。
只不过不远处的宅院看起来是有些落魄,按理说干这等子事,该是回扣也没少拿!
“走,去问问,一会儿别说漏了嘴。”
“好,我们是夫妇,想要求子。”江望月忍不住佩服楚昭云,她竟然能为了查案做到如此地步,那他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两人从石桥上过河,走到不远处宅院前,叩响了大门。
直到第三次叩门,里头才传来了声音。
“找谁?”开门之人裹着像被子一样的大氅,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楚昭云面不改色说道:“找蒋大,这是他家吗?”
“进来吧。”
楚昭云和江望月连忙跟上,不过他们也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蒋大,看年纪约莫着是蒋大的妻子。
这宅院不仅从外头看着落魄,宅院里头更是冷清,不算小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影。
跟着走到了正厅里,落座之后楚昭云才开口问道:“劳烦您去通禀一声,我们在这等蒋大就行。”
“他死了,我上阎罗殿去告诉他?”女人脸色冷漠,坐在了楚昭云对面,又说道:“他能干的事我也都能,找我一个样。”
“原来如此,如何称呼您?我们夫妻俩是想找您打听打听怎么求子……”
“我也姓蒋,你们叫我蒋二就行。不过……你们要求子?”蒋二打量着楚昭云,见她年轻又康健的样子,有些不信她的话。
原来这人是蒋大的妹妹。
楚昭云羞涩地红了脸。
她不是程轻澜那样说脸红就脸红的性子,眼下既是闭气又是掐大腿才红了脸。
不过显然蒋二并没有信了她,楚昭云又解释道:“是,我幼时落过井,伤了身子不好怀胎,不过我家官人心里又只有我……”
江望月附和道:“我是绝对不会纳妾的,族中也没有信得过的人,不如到外头来求一个!”
“你们家在何处?”
楚昭云想了想,为难地说道:“这恐怕不方便与您说,若是日后找上门来了,我们可怎么过日子?”
蒋二这才点了点头,她方才也是试探,真心想求子的,没有人来求子会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话我先说明白,我哥早就死了,我也早就不干那行当了。”
楚昭云打断了蒋二,一脸天真不解地问道:“为何,是眼下这行当不好干了吗?也是,现在也没有多少人因为穷卖了自家亲生的孩子了吧?”
“那到不是,这与穷富也无关,想生男娃的人多的是,越是富贵人家越想要男娃,这种事你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那为何不继续干了?”楚昭云信蒋二的话,她早就有了这个感受,就算她走遍每一个角落,但阳光之下也有她如何也不会发现的阴暗面。
这世道太大,又有几人能真正看清呢?
楚昭云问完,竟然从蒋二脸上看到了后悔的神情。
她看得没错,蒋二紧接着叹了口气。
裹了裹大氅,蒋二看着空荡荡的正厅,不免心下悲凉,她家中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避讳的事,何况这夫妻俩要抱个孩子,就更得和他们说清楚了。
“这件事毕竟是从手里倒腾人命了,算不上坦荡的事,我哥就是造了报应,所以我哥死后我也不干了。”蒋二后悔,若是年轻的时候他们兄妹俩学个手艺什么的,她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
她至今记得他哥被雷劈的那个傍晚。
就在这院子里,雨下得不算大,那雷公偏偏就劈了他。
这就是报应啊,就不该干这档子营生!
“那岂不是我们来找你也无用……”楚昭云见蒋二陷入了回忆中,便同她说话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我教你们法子,你们看着给些银子就行。”
楚昭云松了手里的帕子,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去买一件裘衣,再找个紫色的物件,去樊楼一楼坐着就行。”
楚昭云心念一动,不知道这汴京城里重金求子的法子都一样,还是说与何老二相见的那人也是从蒋二这里得的法子?
问道:“只需这般吗?”
“樊楼里有个跑堂的会接应,你给他十两银子,他会去找人故意去街上说。放心,也不会随便逮住人就说,都是看好了人再装作不经意把有人求子的消息放给他。”
“原来如此……不过,这都是以前的法子了,您也许久不做这行当了,还管用吗?”
蒋二皱了皱眉,十分不高兴,语气也冷漠了些:“不信?前些日子还有人上门来问,没几日就在我门口留了谢礼,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说明他已经达成所愿了!”
“是谁啊?”
“不知道。”蒋二也没多疑,一心扑在让楚昭云信她上,接着说:“你今日给了我银子,你要是落空了愿,再回来找我拿银子!”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楚昭云轻笑,掏出了二十两银子,说道:“我们去试试,就算不能成,也断不会回来拿银子。”
“哼。”蒋二看楚昭云还算识趣,便又说了一句:“等真有人去了你跟前,你也不必急着说价,看看他的穿着再给银子,一般来说八百两白银就行。”
说完话,蒋二将两人送出了门。
楚昭云和江望月等过了桥才回头看,见蒋家院门紧闭,二人才低声说起了话。
江望月颇为叹息:“大人,二十两也忒多了!”
可惜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二十两是不少,不过咱们没有打听消息的路子,用银子买是最简单了,值。”楚昭云心想,也正是给了二十两,蒋二才又说了八百两的事。
跟何老二做买卖的那人当真是精明,从八百两压到了三百两,心真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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