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15日晚上十1点,屈亦成刚刚躺下,手机就响了。看见支行行长秦灯剑的名字,不禁冷笑,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却也心中坦然,早准备好了应对。
果然,1按接听键,秦行长的声音像暴风骤雨飞泄而下:“屈亦成,你1个支行信贷科长,有什么权力和资格去否定‘欧洲风情园’的项目?这是市、区两级政府领导亲自抓的招商引资的大项目!你明明知道环宇公司要求各家银行明天要将贷款业务进展通报给他们,你居然不按规定上报贷款报告,而且不准信贷科的其他人去做。你要干什么?你这是严重违纪!”
虽然有心理准备,这“严重违纪”4个字,也让屈亦成心咯噔1下,背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坐了起来,灯也没有开,两只脚在地板上找拖鞋,却反而被他踢进了床底下。
秦行长又喝道:“今天下午环宇公司投资部的上官总经理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说这个项目根本做不了?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何区长的电话都打到总行去了,安行长亲自过问此事。你等着处分吧!”
屈亦成把拖鞋汲上,双腿晃着,缓缓说:“秦行长,你听我解释。从我们商行的信贷政策上看,这个项目不成熟,反正目前根本不具备谈融资的可行性。”
秦行长听到屈亦成的口气淡淡的,没有对他行长的敬畏,火气更大了,声音把屈亦成的耳膜都震痛了:“你有没有脑子?政府为什么让我们商行牵头来做银团?人家工农中建那些大行都轮不到哩!你知道从总行到分行再到支行,有多少在争取吗?”
屈亦成拧开了床头柜上的灯,柔和的灯光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才感觉自己站在地上有些冷,又踢掉鞋子,重新坐上床,盖好被子。
他尽量平和和说:“秦行长,这个项目的资料你看过的,你也是老信贷了,这样的项目,我认为是不能做的……”
秦行长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你要做深刻检讨!总行这次肯定要处理人的!你等着!怪我瞎了眼,让你当信贷科长、让你主持这笔大业务。”
屈亦成的火气也腾的起来了,他把被子1掀,又站在地板上,声音大了7分:“随便!杀人不过头点地,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嘛。这笔业务我是不会做的,我也劝秦行长不要让别人去做。这样的项目,哪是天大的业务,就是1个‘雷’嘛,要做了,迟早炸死人的。”
秦行长只恨这屈亦成不在自己面前,否则会1脚踢死他。他厉声喝道:“屈亦成,你有没有1点组织纪律观念?我再问你1遍,这个项目,你做不做?”
屈亦成反而平静下来,叹口气说:“秦行长,不是我不尊重领导,但我更敬畏制度。这样出格的业务,我肯定不做。我还是劝您也不要放在支行做了。”
秦行长似乎是被噎了1下,喉咙里“咯咯”了几声,1时竟说不出话来,过了几秒钟才冷冷说道:“好,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屈亦成也冷冷的说:“那我小成请辞去支行信贷科科长职务。”说着“啪”的合上手机盖,1挥手,把台灯扫地上,房间里又是1片黑暗。
父母显然是听到他在屋内大呼小叫,见安静下来了,妈妈饶玲轻轻敲门。
屈亦成打开门,见父母都穿着厚厚的睡衣站在门口,1脸的惶恐。
妈妈看看他的脸色,小声问:“小、小成,怎么了?谁的电话?是不是又同娟娟吵架了,你让着1点她不行么?”
屈亦成开了顶灯,让父母进来,妈妈忙去收拾地上摔坏的台灯。
屈亦成坐在床上低头说:“不是,是工作上的事,支行领导的。”
爸爸屈铮更是惶恐,忙说:“你、你怎么能同领导半夜3更吵架呢?你以后怎么在单位上呆,怎么进步?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屈亦成抬头望着父母提心吊胆的样子,笑笑说:“工作上的事,你们不懂,就别跟着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的。”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1看,是女朋友苏娟娟的,忙接了,没有等他说话,娟娟的哭腔先起来了:“你、你,你神经病!屈亦成,你怎么做事不过脑子?你不做‘欧洲风情园’项目的贷款,区政府和客户都找到总行了!安原行长在大发脾气,你、你怎么办?”
娟娟只能说是他半地下、半公开的女朋友。她在总行办公室工作,自然消息灵通,看来秦灯剑不是在讹自己。
娟娟的父母并不认同自己,按她爸爸的话,“屈亦成变是个憨头,冇卵用的。”虽然他只是市政府小车队队长,但屈亦成的父母,也只是市机械2厂的普通工程师和小学老师,与苏家家境天差地别的。
越是落后封闭的地方,婚姻的门当户对越明显。
直到1年前,他竞聘支行和信贷科长(副科长,主持主持信贷科工作)上位,形格势禁的局面也稍有好转。
那次竞聘,秦行长的人选没有选上,所以他心里1直横着1根刺。
屈亦成看1眼又是1脸关切的父母,忙安慰娟娟说:“娟娟,你不要急呀,你的消息倒是怪灵通的,马上就知道消息了。听我说。我没有错,只是遵守我们商行的信贷政策了,只是要求他们完善1下……”
娟娟哽咽了1声,冷笑说:“哼,总行现在谁不知道,我才刚刚听办公室的人告诉我,安行长、徐行长都发了脾气。人家外商都发了火,说要撤出这个项目。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太让我失望了!”说罢,重重挂了电话。
妈妈忙给他披上1件外套,问他:“是娟娟的电话?你到底干什么了?”
屈亦成不想父母担心,慢慢说:“支行行长要我做1笔违规的贷款,我不同意。因为要是出了风险,几个亿的贷款损失,我要担1辈子的责任。你们说,我能答应吗?”
父母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银行的事,爸爸忙问:“那,那你的科长还让你干么?”
屈亦成望见父母万分关切的目光,有些难过,他们关心的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头上这顶微不足道的“官帽”,他坚定的说:“要是用做违规贷款为交换,我肯定不会干。当然,他们也不会让我干的。”
饶玲望着老公,意思是要他想想办法。
屈铮寻思片刻,安慰儿子说:“你也别太犟,别太急,我来找找人想办法。重要的,是不要同领导把关系搞僵了,啊。”
屈亦成点点头说:“爸爸妈妈你休息,没多大的事,放心!”
父母出去,他关上门,静静坐着,想了1下自己应对秦行长的话,同自己这两天预备的差不多,只是秦行长太急了,没有听他分析原因。但是,秦行长又不是外行,但凡看过项目现场、看过项目资料,应该判断的出风险呀。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信贷科的信贷员易诗兰。
屈亦成接了电话直接说:“怎么,兰兰,秦行长要你接手做欧洲风情园的项目么?”
易诗兰轻轻叹了1口气,停顿了1下才说:“嗯,刚刚打了电话,先骂了你,骂的好难听!真没有修养!又要我和欧阳来接手做。同你昨天分析的形势1样,你说怎么办?”
屈亦成说:“刚才他打了电话给我,呵,雷霆之怒哩。我已经口头向秦行长提出辞去科长职务了,就是坚决不去踩雷找死。我劝你也不要做!”
易诗兰忙问:“我知道。那、那你往后怎么打算?秦行长这人可很记仇的,你要想清楚呀。”
屈亦成绷了1晚的弦,兰兰这话让他心里1暖,笑笑说:“没事。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做事呀。船到桥头自然直,管他哩,干什么不是吃饭睡觉。你也想好了,不要做这笔业务。秦行长对我在竞聘时胜了他小舅子,1直有梗,这次不正好调整我吗?没事的。”
挂了兰兰的电话,屈亦成又给娟娟打电话,她却关了机。
他呆了呆,见电话1亮,看是信贷科信贷员欧阳重的电话,又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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