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食堂的门口,隔着玻璃窗默默地看着四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的举动。
因为是高峰期,加上全封闭式管理,食堂里的学生数量极为的惊人,排成长龙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壮观规模。基本上,从打饭窗口一直排到了门口一丈不到的过道处,歪歪扭扭。
我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俊男四人组身上。我看到他们从碗筷存放处拿了一个汤碗,然后四个人围在角落里,做着别人都看不到的事。
只有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正在把我给他们的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入铁碗之中。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四个男生中个子较矮的那名男生再其他三名的男生护送之下走到了学校的汤桶前。三个男生像是三尊天王像一样,护在那名拿着装有泻药的男生身后,挡住身旁的路过的人的视线。
旁边有几个学生想要前去打汤,但是看到有三个人围堵在前面,不得不先在外围等待着。
把装有泻药的碗插入汤水中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整个过程只要没有旁人观看,基本上不会有大问题。果不其然,差不多十秒之后,那名下泻药的矮小男生转过身来给其他三个男生一个暗示,三个男生立刻开路,让他顺利从汤桶旁边走出,然后四个人像是没事人一样朝着食堂的角落走去……整个过程下来,没有任何学生意识到,就在刚刚的一分钟里,已经有人在汤桶里下了足以让数百人腹痛发作的泻药。
而接下来,如法炮制,依样画葫芦,食堂剩余的三个汤桶,也被逐渐地下了泻药。整个过程,四个男生做的滴水不漏,神不知鬼不觉。
不得不说,勾魂术虽然能够让人言听计从,但是却不会降低人的智商,在整一个流程里,他们发挥了足够的智力和警觉力。这也让我对勾魂术的效果多了几分的信任。
下药之后,我随便控制了一名路过的落单学生,让他替我取走了被四个男生遗弃在角落里的泻药的塑料袋,亲自交到我的手里。
下了泻药之后,那四名男生已经解开了勾魂术,正像是四个晕了头的无头苍蝇一样茫然地在食堂里转动着。
把有着泻药残留物的塑料袋拿到手后,我径直离开了食堂门口,食堂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我做了什么。
因为,整个过程里,我只动了口,却从未亲自动操刀下手。
我手里拿着四只只剩下残余粉末的泻药塑料袋,在离开学校后,从最近的小店里买了一把1远的打火机,在无人的转口处烧毁成了一堆黑油。
我有信心,这辈子,除了我和尉文龙,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今天所做的行径。
……
那日中午,因为下药行动,我比平日里整整晚回家了二十分钟。当然,之前我就已经打电话给阿雪只会过了,所以没有引起阿雪的不妥。
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阿雪跟狐仙在家里会讨论我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从阿雪的口中得知一些狐仙和她有过的对话。
……
狐仙慵慵懒懒地斜躺在龙须草编织而成的细密草席上,美眸细眯,手里则是提着一套七本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的《胡雪岩全传》。
狐仙随手翻开封面中插了无数不同颜色的纸条的《胡雪岩》,随意地打量着。
“为官须看《曾国藩》,为商必读《胡雪岩》。呵。”狐仙自言自语着,的嘴唇绽放一丝玩味的色彩,露出一行白牙。
她用纤细如葱的手指拨开了封面,随手翻了几页,随意打量了几眼后,便失去了兴致,丢在一旁。
接着,狐仙的目光又扫过了草席和床头柜之间对着的一大堆的书,里面有《富人的28个理财习惯》、《巴菲特与索罗斯的投资习惯》、英文版的《货币崛起》,戴维?马什《欧元的故事:一个新全球货币的激荡岁月》、薛暮桥的《薛暮桥经济文选》等金融货币和西方逻辑学类的书籍。
狐仙随手拿过了一本德文版的黑格尔《小逻辑》,眼眸定在了第八部分Kant说的一个单词“Vermeinigen”上。
“Vermeinigen……自我化……”看到上面的德文字样,狐仙秀眉微蹙,轻轻磕念道。
“哇啊,胡仙姐,你好厉害啊。德文的书你都看得懂啊。”狐仙话音才刚落下,头顶之上就传来了一道小女生的惊叫声。
狐仙没有抬头,就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是出于礼貌,她还是缓缓地抬头,看到那一双有着清澈明净的大眼睛的主人。
“我还以为只有哥才看得懂德文呢。原来胡仙姐你也看得懂啊。真是厉害啊。”阿雪惊讶地低下头来看着书页上的字样道。
“……”狐仙抿嘴不语,眼神很平淡,斟酌了一下后,她才缓缓道,“略懂一些。”
“那也真的很厉害了。难怪哥他会对你这么着迷呢。”阿雪眉飞色舞地道,“哥他心性和眼界都很高的。虽然平时对人很随和,对我和烟烟姐都很好。但是我知道,他其实是个骨子里很高傲的人呢。哥他在我才只会背《春晓》的时候,就已经会自己拼写德日法英俄语了,还会写拉丁楔形文字呢。哥他真的是个无所不知的天才呢。”
阿雪大呼小叫着。
狐仙静静地看着这个纯真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嗫嚅了一句:
“蜀犬吠日……”狐仙喃喃地道。
“什么?”
“没什么。”狐仙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动,随意撩拨了一下耳侧的烦人秀发,道,“今儿天气很闷人。”
“哦……嗯,是很闷。天气预报好像说要下雨啊。”阿雪自然不知道蜀犬吠日含有少见多怪的意思,只以为狐仙真的在说天气。
阿雪喜孜孜地说道:“胡仙姐,你可真是个无所不知的人呢。和哥真是太配了!”
“无所不知?”听到这个词,狐仙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明净之色。
“无所不知?呵,王一生离那个境界还差得远呢。
“阿雪。你可知晓何为无所不知?便是你路上随意拾起一粒石子,也能分得清是板岩砂岩,是花岗岩、凝灰岩、闪长岩、安山岩、辉长岩、辉绿岩、蛇纹岩、玄武岩还是片麻岩,或是浑玉,或是璞玉羊脂玉。或是山料山流水籽料。一首曲子,你得知道是评剧、晋剧、京剧、越剧、曲剧、豫剧、吕剧、庐剧、粤剧、昆曲、秦腔、梆子、评弹、黄梅戏、二人转、皮影戏、二人台。现代歌曲则要知道是美声还是民族亦或是是通俗。”
听着狐仙的讲述,阿雪目瞪口呆。
狐仙风骚地媚然一笑,继续道:
“路旁一片不起眼的金叶女贞也有大学问,真要考究,你得知道它名字的来源,知它的生长期、定价、常规分布地,知道日本金叶女贞和中国女贞的区别。知道其花季、生长习性、耐寒、耐阴、耐旱能力、土壤酸碱性,也得从叶脉纹理的清晰程度看出来它的健康度,从其表面灰尘厚度知道城市的空气污染度,进而得知城市的空气质量、PM值,乃至城市的产业结构和发展程度。从它被病害虫咬噬的程度判断出附近病虫害的程度,从其与周边叶片的大小对比知道其生长层次,甚至从其色泽是鲜绿或是嫩绿来得知金叶女贞本身的种植年龄……从一片叶里透出千百万的学问,这才是无所不知,这才是菩提大智。”
“智字上知下日。想要得智,需得知识在日日月月、经年累岁之下积累,方才化智。”
狐仙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阿雪这辈子或许都未曾思考过的问题,一张小嘴张成了O字型。
阿雪汗颜地看着狐仙,小手擦着额头上的细密汗珠,眼珠子连连转动,好一会儿才发自肺腑地感慨道:
“好厉害。胡仙姐你好厉害!哥经常说大智近妖。胡仙姐姐,你也算是妖了哦。”
狐仙笑而不语,水仙花茎一般的修白手指微微一横,轻轻摸了摸红如胭脂的嘴唇。
狐仙知道空气PM值,知道空气污染质量和农作物分布之类的小常识,自然是平日里没少留意电视里的一些无味新闻报道,没少被那些杂七杂八的现代社会专业术语数据给耳濡目染,
狐仙甚至还知道K线、618位、共振点、大阳线、持仓风险、AMF、ACU、利率掉期和银边债券等专业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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