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渐大,听得外边雨声,大帐里的名士们已经快坐不住了。
说好的是来撑场子,检验江东使节的分量,结果席间出了命案,三个江东使节,两人死了,一人被带走。
孔融堂堂太中大夫,担任两千石的朝廷命官多年,现在被人挟持,至今惊魂未定,可是军营中不但没有一个人前来安慰,反而封锁了他们这顶大帐,不让任何人进出。
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可还躺在那里呢!
众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议论不绝,也没议论出个名堂来。
“看那三人所为,不知真是刺客,还是被那跋扈的北府将军逼的?”
“我看是被逼无奈,咱们与他们交谈,他们也没说要刺杀啊,只是北府将军一来,便动了手。”
有马踏大儒的前科在前,尽管七言圣手挽回一局,但自古文无第一,这些名士也不全是服气的,今天见曹无跋扈至此,也难免心生怨气。
不过这些人虽是腐儒,却不是傻子,其实都看出来,这三人就是刺客无疑。抱怨北府将军几句,便转了话题,说起刺杀之事,回忆起刚才的凶险,心有戚戚。
“你们说,江东使节除了这三人,还有一人是假扮的张昭。若是……会不会那假的张昭已经得手……”
这猜测一出,众皆凛然,现在军营如此混乱,他们这一众官员竟然没人管,还真有可能如此。
有人低声道:“这岂不是汉家之幸!”
旁坐发现杨修朝这边看来,连忙拉他,吓得他立刻闭嘴,自知失言,脸色苍白。
众人都去看孔融,孔融历来是站在反曹第一线的,禁酒令这种对稳定局势有用的禁令,他也上疏反对,基本上是为了反曹而反。
没想到,这一次,他坐在首座,闭目养神,竟不答话。
杨修凝眉,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凭他的聪明,早能猜出这是针对曹营的阴谋,却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
他来到帐前想要出去,却被乐进语言温和的劝了回来。
回到自己那里,刚要跟旁边的孔融说话,就见孔融向后倒了过去,身子还在不断颤抖。
“夫子!”
杨修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搀扶,忽听门口一声娇喝:“不要动他!”
紧接着,一个穿着军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
曹无进了曹操军帐后,阿三、阿六、诸葛亮、邓艾就等在外边,后来来了很多将军,把他们驱赶的远了一些。
阿六不知曹无怎么样了,急的转来转去,好不容易见到阿十来了,正要搭话,阿十已经进了曹操的帐篷。
等阿十出来,又匆匆去了中军大帐。
阿六没问到消息,更是急的跺脚,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上都湿了。
“若是将军有事,刚才那阿十姑娘肯定像你一样着急。现在她还有余力去别的帐篷,正是证明将军没事啊!”
诸葛亮耐心分析,才把阿六劝到避雨处。
但他能劝动阿六,却劝不动阿三,阿三负剑,笔直站在雨中,像一杆白色的长枪。
突然间,徐晃匆匆过来,他最近负责在五牙大舰保护阿四,而阿四今天见过诸葛亮他们,所以徐晃是认识诸葛亮等人的。
找到诸葛亮,他一把抓住诸葛亮的胳膊道:“快走,丞相传你过去那!”
“我?”
诸葛亮疑惑,他初出茅庐,没有任何官身,曹操找他做什么?
阿三和阿六想阻拦,被诸葛亮眼神阻止。
等他走了,邓艾叹道:“两位姐姐,你们还没看出,这是先生直上云天的机会呢!”
阿六这才神色稍缓。
雨越下越大,不一会儿,曹无从帐篷出来,阿三和阿六立刻迎上去。
曹无直接喝止:“别过来!”
两人在外边等了许久,精神抖擞紧绷的,被喝声吓了一跳。
曹无觉察自己严厉了,缓和声音道:“离我远一些,我可能会传染你们……几天后我会告诉你们事情,现在还不能说。”
阿六眼泪在眼珠里打转,重重点头,再不复那古灵精怪的样子。
阿三也抿嘴点头。
曹无安慰了这俩傻丫头,自己一个人走到一顶帐篷里,便算作隔离区域了,等第二天阿十再次把脉,才能接触别人。
他已经得到消息,中军帐里那些人,只有离得最近的孔融确定已经染疫。
其余名士中,还有杨修以及后世被共同称为建安七子的那几位离得也近,需要再作观察,其余文士应该没事。
不过荀攸已经下令,所有文士需要继续留在中军,一天以后才能出来。
想到染疫的建安七子,曹无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以前所看过的史书,建安二十二年,汉末发生了一场大疫,建安七子中的五个,王粲、徐干、陈琳、应玚、刘桢,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东吴的鲁肃,皆是死在了那场大疫中。
史载,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原来王粲等人,在建安十三年的冬天就落下了病根,建安二十二年才会死去。
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诸葛亮神色激动的进来,大礼拜道:“将军知遇之恩,亮没齿难忘!”
曹无隔着烛火看他,这时的诸葛亮毕竟还年轻,若是二十年后,陡然接到如此重任,应该也不会这么激动。
他其实也不知道,把八十万大军的行军布阵,交给这样一个没打过一天仗的人,到底是对是错。
但他是诸葛亮啊。
三国文臣第一的诸葛亮啊。
三大谋士都不行了,诸葛亮却一定能行。
到时候三大谋士都会在不见风的地方把关做参谋,凭借诸葛亮的本事,一定能指挥若定,在最正确的时机作出正确的安排。
他扶住诸葛亮道:“先生愿意为我出山,才是我之幸,是天下苍生之幸!”
诸葛亮激动道:“为主公计,亮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曹无笑道:“何必说这些,来,坐下,咱们再商议一番。”
行军打仗这种事,没受过系统训练的曹无,并不在行,可是他擅长找缺点补漏洞。
礼毕,两人坐定,烛火里,两人不断推演,完善着计划。
曹无没有听到,帐外,不善言辞的阿三已经悄悄离去。
……
第二天,天阴沉沉的,江东军的营门口,一个校尉打开营寨,突然吓得后退几步。
只见两个人头,挂在两扇大门上,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校尉稳定心神,连忙回报中军。
周瑜冷着脸到了,才认出这是两个军中校尉,昨日水战表现出色,刚记了功的。
黄盖捏紧弓箭道:“这是谁做的!”
无人应答。
凌统气结:“定是那曹贼军中来人做的!”
几个武将就要点兵还击,周瑜说道:“各位将军,这恐怕是曹军为刺杀之事的还击了!”
他瞪了吕蒙一眼,吴下阿蒙缩了缩头,陆逊也后退一步。
被暴露在外的庞统尴尬道:“想必是昨日之事,有了成效了!那些死士训练有素,肯定能有成果。最好是刺死了曹贼,咱们今日出兵试探,一看便知!”
于是他让刘备水军出战,糜芳和袁琳两位指挥着水军,排开阵势。
只见对方又是三艘五牙大舰列阵,正中一个,上挂“曹”字大旗,大纛上写着“大汉丞相冀州牧行车骑将军曹”的名字
这时候的行军打仗,很少会冒用将棋,因为将军对士气的作用极大,一旦冒用,被士卒发现了,是会影响士气的。
见到这杆大纛,随行出征的庞统与糜芳面面相觑。也只能点起水兵出战。
不知为何,一开战,曹军先为刘备军退避三舍。
紧接着,五牙大舰与楼船、快船齐出,蒙冲斗舰多而不乱,一齐进攻。
双方也不去别处,就在乌林和赤壁之间,几里宽的水面上交战。
刘备水军抵挡一阵,周瑜在后边见势不妙,鸣金让其撤退。
糜芳奋力厮杀,只觉自己这边船只越来越少,听到鸣金命令,大喜撤退。
回来一清点,一战就损失了接近两千人的战船。
虽然糜芳确定自己带来的九千水师都是精锐,自己损失两千,敌军损失只会比自己更多,但是敌军数量是他们几十倍,这样消耗,他们是耗不起的。
刘备军几员将领阴沉着脸去见周瑜。
周瑜叹道:“看来贼军福大命大,昨日刺杀,竟没有任何成效,对方令行禁止,毫无差错。”
吕蒙、陆逊等人苦笑连连,一番折腾,什么效果都没起到。
然而周瑜话锋一转:“不过,若你们非要用些外道,我便教你们,如何使用!”
众将大奇,就连吕蒙三人也不知道,周瑜给假张昭下过死令,一定要见到曹操才动手。
第二天,还是阴雨天,一大早,江东军打开营帐,守门校尉照例发现了两颗人头,因为昨日加强戒备,死的不再是校尉,而是两个官职小一些的军候。
众守门军震撼莫名,到底是谁如此厉害,万军之中取人首级,挂到大寨门口,竟无人知道。
禀报周瑜,周瑜笑道:“应当是轻功极佳的人物,战场对敌,不见得就能打的过公覆、兴霸。不过这种雕虫小技,实在没什么用处。打仗,最终还是要在战阵上见真章。论起闲棋落子,咱们也有咱们的招数。”
同一时间,江对面,曹军打开营帐,看到许多支箭射在地上,每支箭上都有布帛绑着,布帛湿漉漉的,但上边明显有字。
这天守门的是曹操养子,小将曹真。
曹真听到有书信,晃着胖大的身躯过来,捡起一看,脸色大变,同时喝道:“众兵士不许看信!”
然而,已经晚了,不少箭矢已经被捡起,上边的字肯定已经被看到了。
“哒”的一声,一个校尉把弓箭丢在地上,布帛摊开,上边写着:“雷雨夜,丞相曹操业已遇刺身亡,诸军莫要从贼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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