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鲤今日不去行宫,倒也不完全是不敢见那侍君,而是她真的有急事。
该死的纪卿尘,都说了要他别来,偏偏要来!来也就罢了,也不跟着皇室仪驾一起来,竟然甩开了大队伍,提前微服入了云国京城!
云鲤急急忙忙带着人出宫找人,倒不是好客,主要是怕人死在了家门口,晦气。
纪卿尘一袭便装,左顾右盼地跟着她进了宫。
“云国皇宫委实太寒酸了些。”他走走停停,不住评价:“瞧那亭子,都掉漆了,也不用金漆砌上。还有这扶手,竟然只是杉木的,纪国都是用的汉白玉……”
云鲤大步向前,她真想把耳朵堵住!
纪卿尘点评一番,云鲤已经把他甩出了八丈远。他脚步轻快地跟上去,凑到她耳边问道:“若是钱不够的话,那精铁——”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云鲤崩溃,她指着前面一个摇摇欲坠的小偏殿道:“你的住所,滚进去住着!”
纪卿尘皱眉:“你真让朕住茅房?”
云鲤斜着眼睛瞥他一眼:“朕什么朕?你独身前来,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身份的?”
纪卿尘一笑,右手摸向腰间的龙符……
云鲤冷笑:“他国之君,不经报备擅闯邻国,朕可以凭奸细之罪砍了你!”
纪卿尘怒道:“你怎么这样!你之前不也——”
云鲤仰起脖子往他面前一顶:“你什么你?朕之前在外祖家做客,可哪里都没去!”
她如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是女款,发髻也高高盘起,衬得一张小脸明艳脱俗。纪卿尘不敢多看,他嘀咕道:“什么啊,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和那个姓卫的太监,在纪国皇宫卿卿我我……”
听到卫璋的名字,云鲤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住处,等你的仪驾到了,就一起滚吧。”她语气嫌恶:“那份精铁协议本就是废的,之后朕也不可能与你做交易,玩够就走吧。”
纪卿尘拦住她。
“我承认,当初是故意不给你回信的。”他倒是十分坦然:“我知道你们女子重情,但同为帝王,我有必要提醒你,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权力相斗,现在情浓有什么用,可等到利益相冲的那天,你不是他的对手。”
云鲤挥开他的手:“让开!”
纪卿尘不让。
两人这般对峙而立,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忽听旁边有人拍手道:“这不是纪国那小子吗,怎么也过来了?云妹妹,你这皇宫可真热闹啊!”
云鲤和纪卿尘同时望去,见方峭笑眯眯走过来。
“这是怎么,两人吵架了?”她掩唇,做出惊讶状:“云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女人又何必跟一个男人计较,尤其是纪国的男人——”
她看向纪卿尘,眼睛眯起:“毕竟,就在上半年,纪国的皇权还掌握在一个女人——岳太后手上呢。”
就像卫璋之于云鲤,岳太后也是纪卿尘心中一根提都不能提的倒刺。面对这般冷嘲热讽,他立刻就要发火,可在方峭面前,纪卿尘也是个弟弟,不仅气场上弱了三分,就连口齿也越说越不伶俐了。
方峭越淡定,就越显得纪卿尘像个跳梁小丑。到了最后,他气急败坏地丢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转身走了。
面对纪卿尘,云鲤一直紧绷着身体,见他走了,这才放松下来。她向方峭道谢:“方姐姐,谢谢你刚刚帮朕说话。”
方峭瞧着纪卿尘的背影,冷不丁问道:“他鬼鬼祟祟地来做什么?”
云鲤不想扯到纪国一行,只随便应付了几句。方峭看出了她的敷衍,她以为纪卿尘是来云国履行精铁合约的,便故意搞破坏。
“云妹妹可要小心。”她伸手抚了抚云鲤脸边的碎发:“纪卿尘此人,宫奴肚子里爬出来的小人,为了上位,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姐姐只怕他看上了云国,因此欺骗妹妹,图的,是两国合一呢。”
云鲤抖了抖肩膀,满脸不相信:“不至于吧?”
方峭轻笑:“你是第一位女皇,自然不懂咱们女人为帝的难处。”她拉着云鲤慢慢往外走:“以前的四国,三国都是男子当道,他们都当咱们芳国女人好欺负,屡次三番前来骚扰,还曾妄下狂言,说什么,谁先睡了方氏女帝,谁就是芳国的新王。”
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却丝毫不带自轻自贱的意味,只有满满的不屑与嘲讽。
“哼,也不想想,芳国是靠什么起家的!我方氏女子能在男人的天下里开辟出一片江山,又怎么会被人轻易欺辱?芳国女人皆有自保手段,但凡听到谁再敢说这种话,轻则一副药毒哑了他,重则给他开膛破肚、扒皮抽筋——”
方峭的语气逐渐变得狠辣:“女人不狠,地位不稳。这么多年下来,再也没有谁敢轻视芳国,也没有哪个再敢说类似的话了。”说着,她担忧看向云鲤,话锋一转:“可你不一样,云国毕竟还是以男子为尊,你是第一任女皇,又这般年轻貌美,姐姐真怕你上了纪国的当啊!”
说真的,云鲤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一个能够教导她的女性长辈!她本就对方峭又怕又敬,今日听她一顿分析,只觉得茅塞顿开,句句真理!
她立刻在心中对纪卿尘拉响了十级警报,并对方峭表示了感谢。两人又聊了一会,分开后,她脚步轻快地往紫宸殿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被人拦住了。
云鲤只觉得今日不宜出门,她刚刚被方峭洗了一顿脑,现在看谁都觉得有阴谋,再见到这位奇奇怪怪的芳国侍君后,自然没了好脸色。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语气冷淡,和昨晚判若两人:“你也算是后宫之人,本就不该来前朝,念你是客,朕不治你的罪,快走吧。”
那侍君拦住她。
一个两个,以为自己个子高就能随便挡人吗!云鲤之前没有挣开纪卿尘,此时面对这侍君,她毫不留情,一掌将人推开。
芳国男子真的很柔弱,云鲤这点子力气,连鸡都逮不住,竟然能把人推一个踉跄!她下意识要扶,脚步伸出去一半,又及时收回来,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站住。”那侍君语气不善:“你要立君后?”
立君后?云鲤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天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要是换做纪卿尘这样嚣张地问她话,云鲤早就把人赶出去了。可念在那双眼睛的份上,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平和地劝道:“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芳国女王的侍君,而朕,是云国的皇帝。你三番两次故意出现在朕的面前,意欲何为,朕不想点破,但求给彼此留住一份尊严,以免丢了两国的面子。”
她自认为这态度已经足够好了,说得也很清楚。谁知那侍君听完,双唇微启,冷道:“皇上认为,是我故意出现在您面前,而不是您次次主动找过来?”他低下头,凑到云鲤耳边道:“再想想,到底是谁,故意的?”
他的声线很低,还带着微微的嘶哑,靠近耳边说话时,直震得人的心弦都在抖动。云鲤如临大敌,她迅速后退半步,耳尖都红透了。
“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向来很会逃避问题:“至于君后,朕不会立什么君后,也不会立任何侍君。”
她抬头,看向那双熟悉的眼睛,忍痛将心中的最后一点绮思剥离出来。
“朕成过婚,有一位丈夫,他现在只是暂时离开了,朕会一直等着他回来,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
“侍君,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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