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纪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首先是纪国最大的家族、太后母家岳氏土崩瓦解,掌权人岳禅和他的两个儿子全都被杀,嫡系一脉断尽。再就是执掌朝政多年的岳太后主动交出政权,归隐庙庵,从此不再过问国事。
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朝堂百官也都老实了不少,听说纪卿尘的几位皇叔更是连王府大门都不敢出,唯恐起了獠牙的皇帝侄子杀完了太后一家,将刀口对准自己。
其中并不包括纪鸿。
他本就包藏叛心,此时兵马也召集的差不多了。恰逢此事,他一开始也想老实地苟一段时间的,可宫中眼线告诉他,纪卿尘那小子整天躲在青龙殿里,御医回回诊治都开止血药,应该是受了重伤。
也许,最危险的时候,反而是可以事成的时候。
至于云鲤,早已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中了。反正那女人的命运已成定数,颠沛流离的一生正好验证了十八年前知棋子给贺婉清算的胎相,足以说明他摸骨算相是十分准的。
只可惜,当初贺婉清跑了。
纪鸿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的女儿询问了一句:“父王,怎么了?”
这是最像贺婉清的女儿。
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女儿?
想到知棋子给女儿算出的面相,纪鸿心如乱麻。他摇摇头,吩咐下人把饭菜摆上来:“无事。”
父女二人沉默地坐着,菜肴上齐后,少女拿起旁边那副干净的,将一些饭菜夹进去。
纪鸿看着她在盘中挑挑拣拣,越发的没了胃口。他不悦问道:“又回房吃?”
少女点头:“他还没吃呢。”
她口中的“他”,便是钟聿白。
半月前,她的丈夫见到了一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样的女孩儿,当时变凌乱了呼吸。少女虽天真,但也是一心爱慕着自己的丈夫,他的任何异常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果然,当天晚上,一向恪守礼仪的丈夫偷偷潜进了王府后院,隔着墙与那女子诉说爱意。
她听到了什么呢?她的丈夫说,自己是那个女孩儿的替身,只是因为两人长相相似才愿意娶的她。她的丈夫说,阿梨这个爱称不是因为自己在梨树下跳舞美丽,而是因为那女孩儿也叫这个名字……
少女默默地躲在丈夫身后,听完了一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房间,躺到床上背对着丈夫流了一晚上的泪。
第二天,她敲响了父王的书房门。
尽管钟聿白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一心爱着他。她拦下了父亲的打杀,只是给人下了一些终日昏睡的药,把他关在自己房里,一日三餐地给他送饭,事无巨细地亲手照顾。
她会让丈夫忘了那个女孩儿,从此心里只有自己。
见女儿如此卑微地爱着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纪鸿气不打一处来。他啪的甩掉手中的筷子,吼出了女儿的大名:“纪嫣!你别忘了,他不爱你,他只是把你当成了别人!”
纪嫣垂下眼眸,幽幽道:“可父王爱我,不也是把我当成别人吗?”
纪鸿一窒。
纪嫣将饭菜放进食盒里,提起来,给父王行礼,转身离开了。
没关系的。纪嫣调整表情,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推开房门走进去。
“梓瑜哥哥。”
她快乐地唤着丈夫的字,然而,当她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时,手中的食盒掉落在地。
……
又留在行宫观察了两日,雪松味的熏香都被撤走,见云鲤照样活蹦乱跳的,卫璋终于放心了。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却没有问。两人对那碗奇怪的肉粥都闭口不谈,无所事事地在行宫里窝了两日,便准备告辞了。
直到他们离开那一天,纪卿尘也没有出过青龙殿。
周礼安将他们送出宫外,一切好像和上次一样,又仿佛和上次不一样。云鲤其实很想问问纪卿尘最近怎么样,但又觉得自己凭什么要关心他。
“周公公。”她取出一个封好的信封交到他手里:“把这个给你们陛下吧。”
是书信?
饶是卫璋都不免多看了几眼,等周礼安离开后,他忍不住酸道:“怎么,舍不得?不然等回宫后修书一封,邀请纪皇来你的茅屋去做客?”
云鲤扑哧一声笑起来,她踮起脚,附在卫璋耳边说悄悄话。
听到信封里是什么东西后,卫璋的表情从无所谓到微微抬眉。他笑着弹了一下云鲤的眉心,牵着她的手,随着人流慢慢出城了。
三日后,两人抵达了纪国边境。
仅仅是这几天,他们就听到了无数来自纪国都城的消息。听说他们走的当晚,三王爷纪鸿就召集了兵马攻城造反,谁知纪卿尘手中掌握了他的兵马数量和排兵阵图,早早布下了防备,天还没亮就结束了这场叛乱。
“只可惜没抓到那反贼头子。”茶铺里的百姓在聊天:“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造反。咱们老百姓哪里在乎是哪个坐在皇位上,只要我们手里有银,肚里有粮,凭什么遭这个罪呢!”
另一个同伴赶紧捂住他的嘴:“可别瞎说,隔墙有耳!”
云鲤磕着茶摊送的瓜子,一颗颗剥好放在手帕上。她磕一颗,卫璋吃一颗,磕的速度还赶不上他吃的。
“你不口渴吗?”云鲤磕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摊的陶土杯就要喝水。卫璋一把夺下:“车上有干净的水壶……”
“别讲究啦!”云鲤一口闷下苦茶,神清气爽,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看什么看,有本事你晚上别亲我。”
卫璋张张嘴,想说什么,又闭嘴了。
出境还是比较麻烦的,边境守官要仔细验过所有人的文件才能放行。卫璋和云鲤的文书都是纪卿尘给的,合法合规,只要等到通行证盖下,两人就能回国了。
“出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宫里怎么了。”云鲤总算想起了她的皇宫,一秒钟之后就开始自我开导:“不过云沧帝十几年不上朝也没亡国,云锦也去行宫避暑过三个月,我这才出来两个月不到,应该没事吧。”
卫璋懒得理她。
“未央,唐姑姑,来宝,周统领……”云鲤一个个算着宫里记挂的人。皇后和她的奴才们就算了,听到里面还有周回,卫璋抬眸问道:“关他什么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云鲤理直气壮:“他是你的人,你是我的人,那我不该关心他吗?”
卫璋失笑,他把最后一颗瓜子仁塞进云鲤嘴里,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就在两人放下几颗铜板准备离开时,一匹快马突然从远处疾驰而来,速度不减撞翻茶摊,一路朝着边境山林直冲而去。
烧水的锅炉被打翻,烫伤了不少食客。要不是卫璋护着云鲤及时避开,只怕她也会被波及到。
周围都是平头百姓,被烫伤了自然不依。然而那匹马已经跑不见了,他们这些苦主想找人算账都无处去,正互相扶着起来时,又是一匹马踉踉跄跄跑了过来。
反正都是骑马的,前面那人跑了,就让后面这人赔!
被烫伤得起不来的食客们一瞬间痊愈,七手八脚把那人从马背上拉下来。那人明显在赶时间,根本不问缘由,从口袋里拿出钱袋就往外抛。
哟,人傻钱多啊!
围住他的人更多了。
这一幕老好人被欺负的画面真是诡异的似曾相识啊!
云鲤看不下去了,她管不了卫璋的白眼,挤进人群拉起那人。
“小钟先生啊。”她大致扫了一眼钟聿白,见他全身无伤,面色也挺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正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有没有被纪鸿为难、现在有没有受到老丈人的牵连时,钟聿白一把抓住云鲤的手,急切道:
“快!阿梨被她父王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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