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贺婉清一个人留在了薛家。
虽然事实不好听,但这个瘸子女婿说得对,当年他练得神功,心高气傲,一时贪心既要又要,所以才没有把贺婉清及时接走,导致这一切的悲剧的发生。
他刚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已知贺婉清在薛家的死讯全是假象,真正的情况是她被自己的嫡亲二哥当做货物一样卖给了别的男人,结果又辗转流落到下一任丈夫手里,直到死去。
好在宴九这些年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悲欢,不然仅仅是知道这些消息,也足够他悲恸到心脉俱裂,内力倒流了。
他的身子重新佝偻下去,无力道:“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婉清……”他抬起头,灰暗的眼睛看向卫璋:“她是怎么死的?”
死于皇宫的暗斗,死于皇帝的无视,死于几个胡国男人的床榻折磨,死后也脱不掉一身的污名,导致女儿也背上了贱种的称号。
这些事实过于残忍,可卫璋不在乎。
他正欲将事实全盘托出的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云鲤没好气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你知道了她就能活过来?”
宴九瞬间面露祈求之意,一副既想走过来又不敢走过来的样子。
云鲤看他这副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就生气,她一把夺过卫璋手里的红绳,朝着宴九丢过去:“你还认识这个吗!”
宴九循声抓住,在手里摩擦了两下,惊喜道:“我送给婉清的扣子!”
他在自己怀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他那根绳子都发黑了,也不知道戴的人是多少天没洗过澡。
两颗扣子比在一起,一模一样。
“这是一对。”宴九的小眼睛里迸发出光亮来:“这是我送给她的……”
云鲤懒得看他缅怀过去,问道:“记得吗,你曾经把这扣子给一个人看过,要他以后见到了持有扣子的人,要多加照拂。”
宴九茫然一瞬,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我拜托过好几个人,我不知道你说的谁……”
啊啊啊!她母妃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云鲤忍无可忍:“你还教过他听云诀!”
哦,想起来了。
听云诀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的,除了天赋之外,还要看根骨。
宴九和卫璋就属于难得一见天赋根骨俱在的那一类,所以可以很快领悟炼成。而周回就属于光有根骨没有天赋,所以这么多年了也无法精进。
至于宴游?那是又没天赋又没根骨,所以跟了宴九许多年也学不成,最后只能学些宵小的本领,又因为他天性爱凑热闹,以至于练得最好的是轻功。
所以宴九这辈子只教过一个人听云诀,当时他也是以为那孩子快死了,但又舍不得这难得一见的根骨,所以随手教了几下,没想到把人给救活了。
“是!是!”他频频点头:“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见过他?”
那孩子倒是不错,资质上佳,长得白净秀气,只是身世太苦了,心理可能不健康,年龄也比女儿大了许多。
也不太行。
宴九的思绪飞出天外,他把自己认识的适龄男青年想了个遍,最后悲伤的发现,他瞎之前见过最优秀的少年就是自己曾经收过的这个徒弟,瞎之后见到的——
算了,宴游那货不提也罢。
就在他思索要如何让女儿心甘情愿离开这个废物瘸子时,一个人被推到他面前。
女儿的声音没好气,但比之前软乎了许多:“就是他,你救救他。”
宴九:?
……
宴九如今的功力虽与卫璋一样,但也足够顺着他的经脉走一遍了。
运功结束后,云鲤眼巴巴凑过去:“怎么样?怎么样?”
宴九刚想开口,卫璋截过话:“感觉还可以,他的功力更深厚些,想必不久就能进阶到第七层,到时候就有办法救我了。”
云鲤整个身子都松快了:“太好了!”
她见卫璋一头的汗,连忙执起袖子给他擦了擦,又怕他刚刚辛苦饿到,站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说:“我去给你做饭!”
她会做个鬼的饭。
卫璋脸上笑意不退,转头就看到宴九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让她给你做饭?”便宜老丈人这时候出来给女儿撑腰:“你是腿脚不便,又不是手断了!你要她给你做饭?”
卫璋心情不错地回答:“对啊,她不仅给我做饭,还给我缝制衣服,温柔体贴,十分爱我。”
话音一落,他满意看到便宜老丈人脸上露出难过又憋屈的表情。
宴九一颗心都快拧成麻花了,他指着卫璋“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把手一甩,没好气道:“你赶紧享受着吧,反正也没几天活头了!”
卫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当初你能活下来,靠的就是听云诀的功力封住了你的各处大穴,让浑身暴涨的血管冷静下来。可现在,你的功力被封住,若要解开,需得等我练到第七层才能引导你运转。”
宴九灰白色的眼睛往上翻了翻,问道:“你是用毒把内力压下去的?”
卫璋点头:“是。”
宴九骂道:“饮鸩止渴!”
他明明白白告诉卫璋:“你是百毒不侵之体,不管多少毒药吃下去,仅靠自身血液就能化解,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没办法练到第七层……你闭嘴,我知道你可以继续服毒来压抑功力,但你不要忘了,你之所以会血管暴涨就是因为小时候用药太多,若是继续服毒,加剧了血液里的毒性,最后还是一死。”
灰白色的眸子看向卫璋,宴九冷冷道:“解毒,听云诀会继续在你体内逆转。不解毒,你血液里的毒性会加重,最终爆体而亡。左右都是一死,只看你更中意哪一种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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