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璋不是第一次闭关了。
最早的时候,他只能找个没有人的山洞独自躲着,用枯枝和草木将洞口堵起来,以免大型动物进来把自己吃掉了。可阻碍拦得住虎狼,却拦不住蛇。
那是他第一次闭关失败,听云诀的心法倒退了两层,足足练了一年才勉强补回来。
后来他捡到了周回。
一个比他更小的男孩从此会守着他,帮他抵抗猛兽,帮他驱赶虫蛇。作为回报,他也教了周回听云诀,等他习成功法后,带着他杀了仇人满门,给周家报了仇。
两人从山林,到民间,再到宫里。周回守了他十五年,这十五年里,他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却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浑身虽疼痛难耐,但这疼里还带着一丝甜。
这甜,主要来自于屋外传来的动静。
她在走来走去。
可能是不安,云鲤根本无心干别的。她在外间走来走去,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企图听到什么动静。
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又直起腰来,把梅花的花瓣全部揪掉了,洒在鱼缸里。那些小鱼以为是鱼食,纷纷过来啄,发现不是吃的之后又游开了。
“就知道吃。”云鲤把中午没吃完的饼撕成碎碎丢进去,那些鱼立刻围上来,大口大口地吃着。云鲤心不在焉地喂鱼,心思全在屋里,等她反应过来,几条鱼全被撑死了,翻了白肚皮。
“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卫璋睁开眼,刚想问怎么了,就听见脚步声重了些往后院方向跑去,然后就是倒水的声音,过了会人又踢踢踏踏回来了,把什么东西放到桌上。
又没声音了。
云鲤心虚地站在屋子中间,卫璋早上给自己带回来的花和鱼,不到一下午全被自己搞没了。她把光秃秃的花枝丢进了灶里,又把死鱼埋了,见时间还早,于是决定练习一下厨艺。
卫璋明天出关肯定很累,总不能让他给自己做饭吃。趁着现在有空先学一学,到时候给他做个饭也算惊喜了。
果然很惊喜。
灶烧起来了。
好在后院积雪多,云鲤把雪堆全部塞进了灶里,才把火给熄灭。她浑身被黑烟滚得跟从煤炭里扒拉出来的一样,雪白的衣服都焦黑了。
等她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天都黑了。
中午的鸡子还剩了一些,可云鲤没有灶台去热。她只能就着凉水吃了半块干巴巴的饼,坐在床铺上望着那扇门发呆。
好得很,明日卫璋出来,花和鱼没了,小厨房也烧了。
她觉得也不用准备什么惊喜了,这就够惊喜了。
云鲤算是不敢再做什么了,只能一个人看着窗外的落雪,等着子时来临。
子时一到,便是正除夕了。若是还在京中,此时应该是烟花四起、鞭炮轰天的热闹。除夕夜没有宵禁,孩子们可以玩耍一整夜,大人们也会守岁,在炮竹声中迎接下一个新年。
她其实很爱看烟花。
每年宫中都会放很大很灿烂的烟花,就算在冷宫也能看见。每年这个时候,母妃和唐姑姑会坐在院子里,而她会爬到树上,高高地看着天上绽开的花。
后来去了贺家,每年也会放烟花。商户家的烟花一点儿也不比宫中的差,这时候的云鲤已经可以站在姐妹之间近距离观赏了,有时还能亲手点燃一个,再捂着耳朵尖叫着跑开。
有多少年没见过除夕的烟花了呢?
云鲤想了想,大概有五年了。上辈子逃难三年,这辈子两年,她有五年没有见过除夕夜的烟花了。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
她拖着被褥走到小屋门边,挨着门躺下去。
比起看烟花,她的除夕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守好屋子里的这个人,从旧年守到新岁,等着他出来,陪自己过接下来的一整年。
长久的陪伴比一时的热闹更重要,不是吗?
云鲤把手贴在门上,仿佛这样就离卫璋更近了。她闭上眼,正准备睡觉。
窗外传来“啪”的一声,接下来,是细碎的火光噼啪声。耀眼的金红劈开了黑夜的寂静,云鲤唰的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向窗外。
这是——
“子时了。”门内传来卫璋的声音:“把斗篷穿好再出去看,看完了立刻回来,若是着了凉,明年和以后,都不会再给你放烟花了。”
烟花!
云鲤腾地一下坐起来,她抓过斗篷立刻冲了出去。湖对面,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划过夜空,散落成一粒粒金光流下来,将黑夜耀得如白昼般明亮。
好漂亮!
这烟花足足放了一刻钟左右,云鲤的脖子都仰酸了。她又等了一小会,直到最后一粒金光落入湖面,整个世界重新恢复黑暗寂静,这才搓着手冲回屋子里,钻进被子取暖。
“好看吗。”卫璋问道。
“好看!”云鲤止不住的兴奋。
怎么办,她好想卫璋,好想冲进去亲他!
烟火彻底激发了她内心的躁动,这下更加睡不着了。她在床铺里滚来滚去,满脑子都是一些过于成熟的想法,最后干脆一骨碌坐起来,一把拉开衣柜。
昨天找被子的时候,她看到衣柜里有几张比较薄的床单,纯白色的,微透,若是天还没亮,用烛光映着,人躲在床单背后跳舞,应该能看到剪影。
裸舞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但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舞出影子给卫璋看,云鲤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
卫璋大约是酉时三刻出的关。
冬日天亮得晚,此时到处还是黑蒙蒙的。他知道云鲤睡在门边,推门的时候不敢用力,只是小心推了一条缝。
可门外没人?
他抬头,屋子里没点灯,一块巨大的白布正挂在墙边,后面露出一个人的影子,看样子正蹲坐在布后,不知道在做什么。
卫璋抬脚便要走过去。
“你先不要过来!”
布后面传来云鲤的惊呼,她早就听到了卫璋出来的动静,心里越发羞涩了。她躲在后面指挥:“你坐到床上去。”
卫璋这才发现,那床铺又被挪了地方,正摆在屋子中间,正对着那块布。
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确定他坐好后,云鲤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加油鼓劲了一会,起身,将自己这一边的蜡烛全部点燃。
白布渐渐亮起来。
一个曲线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布后,虽然只有影子,但能看清她修长的四肢和纤腰,头发应该都盘了起来,扬头时脖颈纤细,侧身时弧度柔美。
确实很惊喜。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舞,但卫璋确实被这种冶艳又清新的画面蛊惑了。那副影子十分灵活,时而轻摆柳腰,时而俯身贴腿,虽然只有黑白二色,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卫璋难得地忘却了反应。
云鲤心里紧张得要死!
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她的手脚和腰上还缠着一圈银铃的,舞蹈起来铃声脆响也算是配乐。如今衣服没了,银铃自然也没带,她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干跳,完全不知道效果如何。
这个卫璋,从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自己跳了半天,连个喘气声都听不见。
到底怎么样啊!
一舞毕,她尴尬地停下来。十根脚趾忍不住缩成一团抠住地面,恨不得挖出个洞直接逃跑。
“那个……”她浑身都是绯红的,羞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先穿衣服……”
“别穿。”
这声音似乎带着滚烫的温度,低沉而沙哑。
卫璋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闭关似乎毫无用处,他现在急需一个宣泄口,将这股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尽量平稳住声音,他如饿狼一般盯住白布后的影子,向她发出邀请。
“宝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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