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主人是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配合着云鲤走出来,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喊的。你冷静一下,先把箭移开。”
云鲤怎么可能放下武器?她压低声音:“走到桌边去,坐下,不许动。”
那中年男人照做了。
坐下的姿势更方便云鲤的挟持,她断定此人没什么力气,应该反抗不了自己,哑声问道:“这里怎么出去?”
中年男人道:“外面应该还在捉你,现在出去只怕是自投罗网。”
云鲤压了压箭头:“要你说!”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亦或是太紧张了,面对挟持自己的绑匪话还这么多:“你是怎么流落到这里来的?”
云鲤不说话。
男人又问:“你不愿意留在这一家吗?”
这是什么废话。
云鲤手下用力,箭头浅浅陷入那男人的皮肉:“再说话我先废了你的嗓子!”
中年男人终于闭嘴了。
两人不没说话了,屋内只听得见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男人突然问道:“你认识贺婉清吗?”
贺婉清,云鲤母妃的名字。
她心中一惊,生怕对方认出自己的身份,果断回答:“不认识。”
尽管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回答得也很快速,可贺鸿心里顿时了然。
一个人若是突然听到不认识的名字,理应会先有一些思考和回忆的时间,再就是反问一下这个名字,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像这个小姑娘这样,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那就一定是认识的。
贺鸿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抱歉道:“唐突姑娘了。”
云鲤心中抓心挠肝,很想问他是谁,为什么认识自己的母妃。可她只能紧紧闭嘴,一边看守人质,一边想法子逃出去。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浅显了,贺鸿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等到天亮了,我可以带你出去。”他的声音很低醇,让人一听就心生好感与信任:“看你的年纪,应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和我女儿差不多大。你若是信任我,就去睡一觉,我不会伤害你。”
“闭嘴!”云鲤觉得这个人很烦:“要睡你去睡。”
睡着了正好不会生事!
谁知这个男人居然对自己如此放心,听她这么说,竟然真的点头:“那还请姑娘松一松这箭矢,我好去床上休息。”
云鲤都愣了。
她握紧箭矢,恶声恶气:“少废话,你就趴在桌上睡就行!”
贺鸿苦笑:“我年纪不比你们,这些年四国行商走贩,腰颈早就不好了,若这样趴着睡一晚,明日恐怕很难直着身子带你离开了。”
行商走贩?做生意的?
云鲤一下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卫璋谈生意的贺鸿。他如今取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儒雅的方圆脸,和自己想象中那种尖嘴滑舌、一心狎妓的荆川铁矿主人完全不一样。
云鲤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你是商人吗?”
这人姓贺,又认识她的母妃,该不会是自己外家的什么亲戚吧。
贺家就是富商,贺鸿如果是西北贺家人,这身份就对得上号了。
贺鸿点头:“是。”
原来如此。
难怪贺鸿刚刚问她认不认识贺婉清,她这模样,百分百继承了母妃的美貌,如果是认识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两人之间有关系。
一想到也许是自己的亲戚,云鲤对他也就没有那么凶狠了。她又问道:“你说你有女儿?”
上一世她在外祖母家住了几年,也认识了不少贺家的姐妹。不知这个贺鸿是哪一位姐妹的父亲,又是哪一房的亲戚。
贺鸿苦笑一声:“本来应该是有的。”
他不再和云鲤多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友善地询问自己能不能睡到床上去。
云鲤思索了一下,沉声威胁道:“那你跟着我走,到了床上就老实睡觉,不许乱动。”
贺鸿同意了。
他真的很听话的躺在床上不动了,甚至递了个枕头出来,和蔼告诉云鲤:“衣柜里有被子,你可以铺在地上休息一晚。”
云鲤讪讪接过枕头,低声道谢:“好的。谢谢。”
两人同时躺下,只不过一个人在床上,一个人在床下。屋内只燃了一根蜡烛,摇摇晃晃发出微弱的灯光。
云鲤哪里睡得着,她圆睁着眼睛,看着头上的横梁,思索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今晚她从那些龟奴手底下跑掉了,幕后主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就像贺鸿说的一样,外面定是布下了十面埋伏,就等她走出这个房间,立刻会被就地正法。
一想到可能会面对的情形,云鲤不寒而栗,实在躺不住,坐起来抱着膝盖发呆。
听到了她发出的动静,贺鸿低声问道:“睡不着吗?”
云鲤不理他。
贺鸿翻了个身和她聊天:“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云鲤没好气:“我叫阿大,四十二了。”
贺鸿笑起来,他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模样:“你真的不用这样防着我,我比你大了将近20岁,看你就跟看我女儿一样。”他顿了顿,说道:“这样吧,等这次出去了,你就跟我走,以后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云鲤有些无语,她问道:“你总是这样,到处认女儿吗?”
贺鸿没说话了。
云鲤甚至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听见床帐里幽幽道:“我本来有一个妻子,可就在我们要成亲的时候,她被人夺走了。你知道吗,你和她长得很像,算算年纪,如果当初我们好好在一起,女儿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什么东西!
黑暗中,云鲤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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