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吐吐舌头,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他南诏使臣进京,是请罪来了,咱就要有兴师问罪的姿态。
不能因为身份不够高贵而低人一头,让那趾高气昂的南诏公主拿捏。公主我就不当了,要不还是让给穆锦衣得了。”
皇帝老爷子微眯了眸子一琢磨,沉声道:“那朕就为你暂设鸿胪寺,封你做鸿胪寺卿,负责此次使臣接待,如何?”
沈峤不懂:“几品官啊?”
“正四品。”
“那,穆锦衣归我管不?”
皇帝顿了顿:“归。”
“邯王爷听我话不?”
皇帝用眼梢斜了她一眼:“他听不听你话,你还用问朕吗?”
燕妃与贤妃抿着嘴儿笑,司陌邯面上一红。
沈峤讨了一个没趣:“最后一个问题,有俸禄拿不?”
“有!”
皇帝回答得挺痛快,但是随即画锋一转:“但若是出了任何纰漏,那也要有你这个鸿胪寺卿负责。”
呃……这就不好玩了。
“我不就是陪着这南诏公主吃吃酒,聊聊天,解解闷儿就行吗?我总不至于还陪睡,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身吧?”
我还有生意需要打理呢。
“理论上的确如此。她南诏公主,朕可以杀,但是不能允许她出其他的意外,更不能被南诏人抓到咱们的任何把柄,反将一军。所以,你与邯王必须要尽心尽力,马虎不得。”
就知道不能是啥好差事儿,否则,也轮不到自己头上了。
合着就是个领头的替罪羊。为了这点俸银,把自己命搭上,不值得。
司陌邯已经是见怪不怪,立即恭声领命:“儿臣遵旨,定当全力以赴。”
沈峤咂摸咂摸嘴:“臣女现在还能反悔吗?”
“讨价还价半天,你还想反悔?”皇帝鼻端一声轻哼:“敢跟朕讨价还价的人,现在活着的也不多了。”
沈峤摸摸脖子,小声嘀咕:“我这是讨价还价吗?半点便宜没占到,还揽了个烂摊子,半条命都悬着了。”
等回去,我还得给自己提前立个墓碑,墓志铭是刻“到此一游”,还是“背着粪兜子满街转——自己找死”?
老爷子一瞪眼:“你说什么?”
“臣女说不敢,皇上英明。”
皇帝老爷子目的得逞,酒也不喝了,站起身来:“朕还有公务要处理,邯王,跟朕去一趟御书房。”
司陌邯立即起身,跟在皇帝老爷子屁股后头走了。
四个女人顿时舒了一口气。
黎妃第一个不服气地嘟哝道:“朝廷这么多吃闲饭的,怎么偏生非要让峤峤接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儿?”
贤妃无奈道:“这是皇上的重用与青睐,你怎么反倒发起牢骚来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好事情。”
“这有什么好的?峤峤每天多忙啊。接了这个差事儿,咱们的生意是不是又要后延了?”
沈峤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自己没有三头六臂。
贤妃耐心道:“对方乃是公主,朝臣接待多有不便,皇上总不能指望那些只懂绣花描红,不知秦汉三国的闺阁千金吧?
满朝堂扒拉来扒拉去,能上得台面的诰命夫人又能有几个?穆家主动请缨,想借此让穆锦衣在皇上跟前露脸,你们反倒将这功劳往别人怀里推。”
黎妃轻易被说服了:“也是,峤峤,你可要盯紧了那穆锦衣,别让她对邯儿有可乘之机。”
贤妃又打趣道:“峤峤聪慧,还用得着你出谋划策?你以为她为啥要跟皇上讨价还价,真为了那几两碎银吗?她如今乃是鸿胪寺卿,官职在身,穆锦衣要听她安排,嚣张不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为沈峤出谋划策。正说笑得热闹,外面宫人回禀,说是婉嫔求见。
沈峤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婉嫔正是沈北思。
席间三人你瞧我,我瞧你,面上适才眉飞色舞的精神头立即消失不见。沈峤察言观色,看来,自家这个三妹在宫里不怎么受待见。
黎妃看一眼沈峤,只能出声道:“请她进来吧。”
宫人领命出去,片刻功夫,沈北思袅娜而至。
她冲着黎妃等人行过礼,这才转向沈峤:“刚刚听闻我姐姐进宫,心里实在想念,打扰几位姐姐了。”
黎妃命人设座,沈北思倒是知情识趣:“谢黎妃娘娘,我就不坐了,只想与姐姐说几句话就走。”
沈峤了解沈北思,立即起身,扭脸对黎妃等人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与沈北思一起出了黎妃的寝殿,走到外面清净处。
打量沈北思一眼,见她一身素衣,薄施脂粉,头上也只簪了两朵莲花素簪,一支翡翠蜻蜓作为点缀。
沈峤有些意外,沈北思一向心比天高,就梦想着出人头地,朱环翠绕遍身罗绮,这装扮与她性情不同。
“可是这宫中份例不够日常花销,手中拮据?”
沈北思摇头:“皇上有赏赐簪环首饰,绫罗绸缎,我全都拿去换做现银,交给皇上,送去灾区了。”
沈峤顿时明白过来,沈北思不讨其他妃嫔喜欢的缘由了,她为了争宠,简直太卷了。
自己好意赈灾,尚且被穆锦衣嘲讽,说自己是慷他人之慨。
沈北思的善举看在其他争风吃醋的妃嫔眼里,更难免有惺惺作态,邀宠献媚的嫌疑。更何况,她做下初一,别的妃嫔也不能一毛不拔。
尤其是她刻意将自己打扮得这般寒酸,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别人,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更加令人心里腹诽。
任何朝代,这种内卷的行为都是不讨人喜欢的。
沈峤不置可否,只“喔”了一声:“那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听皇上说,父亲这几日就能回京了。”
“是吗?姨娘那里还未收到父亲书信呢。”
“我瞧着皇上那意思,父亲此次赈灾,放粮施粥,安抚灾民,平定暴乱,还是颇为满意的。以往的罪过应当也就不追究了。
至于那甄氏,她现如今无家可归,又被凌王赶出凌王府,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只怕还会纠缠父亲。
等父亲回京,我想求皇上开恩,见父亲一面,为姨娘求一个名分,彻底断了甄氏这个念想,不知是否可行?”
沈北思一提,沈峤方才想起,自从甄氏被自己赶出相府,后来就消停下来,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静悄悄的,不知道在暗地里作什么妖。
沈北思莫非是想让自家姨娘扶正,她也可以水涨船高,改变自己通房丫头生养的庶女身份。
太不自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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