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峤有点勉强:“我的药都是药坊里生产出来的成品,直接交给大家服用即可,委实没有什么好讨论的。”“喔?”穆家老大蹙眉:“我听说诊病讲究千人千方,怎么,沈姑娘看诊不请脉,不开方,千篇一律都是一样的方子吗?”
沈峤点头:“我治的是一样的病,自然开一样的方子,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家老大扭脸问身后的魏老大夫:“沈姑娘所言可在理?”
魏老大夫道:“老朽还未为诸位将士看诊,不敢断言。”
“魏老大夫既然来了,那就给大家伙瞅瞅吧,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
司陌邯沉声道:“穆副将这是信不过沈姑娘的医术?”
“魏老大夫可以说是上京城杏林界的泰斗,威望极高。若是有更好的方子,对大家的病情可大有裨益。大家说,是不是?”
这些士兵原本就是他的下属,自然随声附和:“就是,劳烦魏老大夫给瞧瞧。”
大家异口同声,司陌邯自然不好再拒绝,为难地看了沈峤一眼。沈峤也有点慌。
穆家老大将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得意一笑。
魏老大夫上前,一番望闻问切,替几个士兵诊断过后,十分笃定地道:“他们所患的,并非花柳病。”
士兵们齐刷刷地面面相觑:“什么?不是?”
魏老大夫斩钉截铁:“对,不是花柳,应当只是皮肤方面的疾病。”
大家顿时一阵议论纷纷,瞬间如滚开的沸水一般。
沈峤微微一笑:“魏老大夫似乎胸有成竹。您以前可见过这种病症?”
魏老大夫摇头:“未曾见过,但是我可以确定,这并非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脏病。”
“依你的意思,我与军中这么多郎中全都诊断错了?”
“是的。”
沈峤轻叹一口气:“看来,老神医也是徒有虚名啊。”
魏老大夫一声冷笑:“奶娃子,胎毛未褪乳臭未干,怕是这诊脉都诊断不清楚,竟然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老夫行医几十载,见过各种疑难杂症,这花柳病的患者也见过,还能连这个都分不清?”
“老大夫您就连自己身上所患的病症都不知道,分不清又有什么稀奇?”
魏老捻须而笑:“老朽我虽说年岁已大,但是身体硬朗,百病不侵,并没有什么病。”
沈峤轻叹:“难道您最近就没有气短,干咳,胸闷等症?”
魏老一怔:“你怎么知道?”
沈峤又指指自己太阳穴:“眼睛是不是还会有畏光,重影等现象?”
“年纪大了,这有什么稀奇,又不是什么病。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从哪里能看出来?”
“传说中华佗与扁鹊有神目,不用望闻问切,就能看穿病人脏腑之中的疾病。不知魏老是否相信?”
“《后汉书》等书籍之内皆有记载,老朽自然信。”
“那我若是告诉你,你的肺部长了一颗瘤,这颗瘤很不好,致使你的病情已经转移到了头部,压迫了你的视神经,所以令你有畏光,视物模糊等现象,甚至偶尔还会头疼,你信不信?”
魏老一怔,然后朗笑:“黄口小儿,信口雌黄,你若是说根据老朽面相,以及细节之处推断而来,老朽还能对你刮目相看。你说自己双目可透视,简直无稽之谈。”
沈峤耸耸肩:“就知道魏老不会相信我的话,毕竟,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身体有病。”
“呵呵,老朽自己就是郎中,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
“未必啊,”沈峤幽幽叹气:“你的右肩位置,这几天应当也有点隐隐作痛了吧?”
这话令魏老大夫又是一愣:“前两日阴雨天气,的确是令我这肩周位置有点酸疼。”
“您肩疼可不是阴天引起的,而是胸腔积液引起胸膜牵拉,以至于这个部位疼痛。您若不信,你使劲儿咳嗽两声,这种疼痛会加重。”
沈峤一连说中了他好几种症状,魏老大夫自己都将信将疑了,依照沈峤所言,使劲儿咳嗽两声,顿时一阵疼痛袭来,令他不由紧蹙了眉头。
他有点难以置信:“你果真能看到老朽的肺部?”
“当初我父亲肠痈之症发作,我能精准地判断出病变位置,自然就能诊断出您老的脏腑之中存在的问题。”
大家全都一阵哗然。
魏老大夫顿时心服口服:“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老朽服了。不敢再在沈姑娘面前班门弄斧。”
“魏老谦虚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沈峤也只是赢在天赋。”
魏老大夫拎起药箱:“告辞,改日再登门向着姑娘讨教。”
然后又向着穆家老大请罪:“有负大人所托,还请大人恕罪。”
转身便自顾出军营去了。
此时,这些士兵们对沈峤哪里还敢质疑?
她这哪是医术,分明是仙术啊。
“我们有救了,有沈姑娘在,相信一定能药到病除。请沈姑娘不吝赐药。”
“沈姑娘妙手仁心,能遇到沈姑娘是我们的幸运。”
……
一旁穆家老大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出言讥讽:“沈姑娘还真是聪明,既能卖药,又能笼络人心,一举两得。”
沈峤挑眉:“不知穆副将何出此言?”
穆家老大冷哼:“沈姑娘做了什么,自己应当心知肚明吧?”
沈峤摇头:“您有话就明言,不用跟我这样打哑谜。”
“那我可就直说了,免得到时候邯王殿下说我不给沈姑娘你留情面。”
“但说无妨,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好一个不做亏心事。”
穆家老大扬声道:“将人给我带进来!”
外面有人应声,两个士兵带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妇人进来,一把摁倒,跪在地上。
“不知道沈姑娘可识得此人?”
沈峤弯腰,命那妇人抬起脸来,瞧了两眼,然后摇头:“不认识,从未见过。”
穆家老大一脸的意味深长:“她就是妓营里的一个军妓。”
“是吗?那我更不认识了。”
“她可知道沈姑娘你。”
“这好像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比如这军营里的士兵很多人都识得我,我却不认识他们一样的道理。”
“说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
穆家老大吩咐那妇人:“将你刚才招认的情况,跟大家重新说一遍吧。”
妇人畏惧地看了司陌邯的方向一眼,战战兢兢地道:“前几日,妓营里有将领把我们叫到一处,交给我们每人一包粉末,说是给我们洗头去腥用的。
可是私底下,却有姐妹特意交代,说这粉末只要接触肌肤,就能令人皮肤起泡,奇痒难耐。
叮嘱我们寻找机会,将少许粉末撒到前来寻欢作乐的士兵裤子上,或者他们身上。他们日后就不会再来妓营折磨我们了。
于是姐妹们全都依言照做,每次有士兵前来寻欢,我们就将这药粉偷偷地撒到他们身上,或者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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