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微眯了眸子,精锐迸射:“假如,沈小姐一直不愿嫁呢?”
“男儿应当有担当,但儿臣更愿意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皇帝又转而问沈峤:“你觉得,自己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朕的皇子?”
沈峤不卑不亢:“婚嫁讲究门当户对,沈峤不及殿下尊贵。
但是起码,要拥有与殿下比肩的财力;有令长安百姓敬重的影响力;有能助殿下一臂之力的能力;
自然,还要取得皇上与皇后娘娘认可的魄力,缺一不可,才能配得上殿下们的优秀。”
皇帝第一次正眼打量沈峤。
最初的欣赏,不过是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儿家,竟然拥有一身好医术,还聪慧机智,所以动了将她留在司家的念头,有了最初的约定。
今日,沈峤这番话,刷新了他对一个女子的认知。
皇家选秀,一个是家世,一个是品行,其他都微不足道。哪怕目不识丁,哪怕只是个花瓶。
从未考虑过,什么自强,自尊,自爱,什么独立自主,更不会考虑,什么所谓的财力与能力。
她有着男儿的胸襟与志向,在以一个完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但是,她怎么可能做到呢?仅仅第一条,能与长安王朝皇子比肩的财力,这就是痴人做梦。
一个大家族的财力,都必须是世代奋斗积累,积小河而成大流。她不过是初尝了一点生意甜头,就癞蛤蟆打哈欠,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也或者,只是推诿的借口而已?
可就是这个女子,邯王愿意尊重她,等着她。凌王也心悦于她,痴情不移。
皇帝很想拭目以待,这究竟是她的过人之处,还是空口大话。
“那朕今日也尊重你们的选择,不做勉强。希望,你沈峤不会让朕等太久。”
竟然松口了。
沈峤与司陌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叩谢皇恩。
皇帝起身:“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你们自己尽兴吧。”
率先起身,径直回御书房去了。
穆贵妃起身,命人将沈北思送去她的寝殿照顾。
皇后则招呼选秀继续,别扫了燕妃的兴致。
大家直接将穆锦衣晾在了原地,对着她一番评头论足,窃窃议论。
更是媚波流转,不住地看向司陌邯。
司陌邯这几年一直在外南征北战,很少在上京城逗留,更极少参加这种宴会,见过他真正样貌的人不多,更遑论是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千金?
谁也没有想到,传闻之中被毁了容貌,丑陋不堪的司陌邯竟然如此风姿隽秀。
虽说出身并不如其他皇子显贵,但同样是举世无双的夫婿人选。
只可惜似乎是被这个沈峤捷足先登,霸占了去。
一时间,忘记了最初时候的避之不及。
沈峤不想再继续逗留,向着燕妃告辞出宫,司陌邯也立即主动提出送她回女人坊。
燕妃悄悄地问:“你当真身子很不舒服吗?要不,你也留下来,在我宫殿里养伤吧?等好了再走。”
沈峤当然不能答应:“适才多亏邯王殿下出手相救,我没有大碍。”
“你瞧,关键时候还是邯王殿下最关心你,眼馋死多少人啊。”
“挨揍还有人眼馋?”
“谁眼馋你挨揍了?是眼馋邯王殿下护着你!对你这么一往情深。
你是不知道,刚才他脸上面具被揭下来的那一刻,这些平日里看起来矜持的姑娘家,一个个都跟恶狼似的,双眼都冒光。”
他护着我?那是演戏,演技炉火纯青罢了。
不仅骗过了所有人,还把我也耍得团团转。
沈峤不敢揭穿:“谁若是稀罕,那就嫁呗。”
“得了便宜卖乖。”燕妃揶揄:“你是吃准了邯王殿下被你拿捏得死死的,有恃无恐。
我可提醒你,就算邯王殿下不会娶正妃,但是拦不住皇后往他身边塞人,给他纳个侧妃什么的。你瞧那儿......”
燕妃冲着司陌邯的方向努努嘴。
司陌邯已经与太子等人道过别,正在等着沈峤一同出宫。
就这么一个空隙,竟然也被人有了可乘之机。
与司陌邯搭讪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吃了瘪的穆锦衣。
因为离得远,沈峤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只是看她低垂螓首,含羞带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也能看出她在觊觎司陌邯的美色。
她不是看不起司陌邯么?不是眼高于顶么?这么快就态度反转了。
正是应了那句话: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沈峤心里瞬间酸丢丢的。
燕妃见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生气,便撺掇道:
“像这种探过墙的红杏,又嚣张跋扈的,该剪就要剪,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否则万一让她进了邯王府,日后肯定有麻烦。”
沈峤嘴硬:“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出宫去了,对了,麻烦帮我转告我三妹,宫里并非养伤之地,希望她能尽快回府,免得姨娘惦念。”
燕妃应下,不再留她,她便直接转身出宫,看也不看司陌邯一眼。
司陌邯这里,穆锦衣正满面娇羞地与他道歉,将手里的飞鹰面具归还给他。
“刚才的确是我太任性了,不该不依不饶地与沈小姐比试。可我真的没有伤到她,就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司陌邯不耐烦:“你若解释,大可不必,你若道歉,应当去找沈姑娘,而不是我。”
“我不该将你面具揭下来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没必要。”
“其实,你完全不用戴着面具的。”
“是吗?”司陌邯清冷道:“不戴面具会很麻烦。我不喜欢别的女子与我纠缠。”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穆锦衣面色一僵:“我很欣赏殿下你的身手,想改日请邯王殿下指教指教。”
“穆老将军的流月银枪叱咤沙场,无人能敌。穆小姐若是能专心学得其中两成,便已经足够。我不敢越殂代庖,更谈不上指教。”
“沈峤的拳脚功夫是你教的吗?”
“是。”
“看来你们感情很好。”
“是。”
穆锦衣默了默:“她真的很幸运。”
“不对,是本王幸运。”
司陌邯每一句话都很生硬,拒之千里的冷淡,让穆锦衣觉得,与他说每一句话都很吃力。
似乎,他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终结两人的聊天。
这是个无趣的男人。
偏生他越是冷漠,穆锦衣就越觉得,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诱惑她的魅力,令她充满了征服的渴望。
她几乎从未经历过挫折与颓丧,别人的吹捧与家人的骄纵,令她对所有欣赏的东西全都势在必得。
而眼前的司陌邯,文武双全,掷果盈车,而不风流滥情,正是她心目中完美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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