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
沈峤冷着脸,已经有些不耐烦。
司陌年坐在她跟前,茶水都喝了三盏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手边搁着的,是一个雕刻得异常华美的木盒,木盒上镶嵌着晶莹剔透的珠宝。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支赤金镶嵌翡翠的展翅凤凰。
他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找京中能工巧匠打制了这枚凤钗,拿来给沈峤赔罪,哄她开心。
可很明显,沈峤并未领情,看也不看一眼。
司陌年不知道,究竟应当如何哄她喜欢了。
“我已经跟沈相打好招呼,明日带你出城,前往狩猎场,给你打两只赤狐,熟了皮子给你做一件围巾。正好也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沈峤神色淡淡的:“不杀三春生,不食三月鲫。我没兴趣。”
“峤峤心善,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我请你去摘星楼吃那里的鹿肉锅,最是滋补,如何?”
“我最近在吃素,多谢好意。”
沈峤起身再次送客:“凌王殿下,时辰已经不早,我想休息了。李嫂,送客。”
司陌年搁下手中茶盏:“你就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凌王殿下莫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待在这里于理不合,还请自重。”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还不肯原谅我?”
沈峤轻嗤:“我说过,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我恰好就是个记仇的人。”
“别人都说,爱之深恨之切。”
沈峤被气笑:“凌王殿下误会,我可从来没恨过你,只是嫌弃而已。”
一张茅坑里的钞票,就算是再可惜,我心里膈应,也一文不值。
她的话无疑伤了司陌年的自尊:“我就算是再差,总好过他司陌邯!”
“司陌邯就算是再差,他干净。”
司陌年深吸一口气,几乎抓狂:“这件事情能怪我吗?我说过,我是被沈南汐算计!”
“凌王殿下又误会了,我所说的干净,是指心里干净。”
“你竟然这样误会我?峤峤,你太伤我的心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能给你天下最好的富贵。”
沈峤越来越没有耐心:“我觉得,凌王殿下你应当立即转身回你凌王府,找你的沈南汐,她会捧着你,哄着你,帮你抚平伤痕。你留在这里,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说出更伤你的话。”
她的态度越是疏离冷淡,司陌年越是觉得,她高不可攀。就像是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心里征服的欲望越来越高,不愿意放手。
他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正要说话,外面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院子里来。
“这小院虽说不大,但是很雅致,可以看出它的主人,也必然是雅致之人。”
沈峤一听这声音,就是一愣,黎嫔怎么来了?
也好,正好为自己解围。
立即起身相迎。
黎嫔抬脸,就看到了屋子里的司陌年,装出一脸的讶然。
“哎呀,凌王殿下怎么也在?瞧我来得真不是时候,参见凌王殿下。”
司陌年端着架子:“黎嫔,你不在宫里待着,跑相府来做什么?”
黎嫔不慌不忙:“回凌王殿下的话,我这不是犯了错,被皇上流放出宫了嘛。过来找沈小姐串串门儿,说几句闲话。凌王殿下这是陪着二小姐回娘家来瞧瞧?”
司陌年冷着一张脸:“本王是专程前来找沈峤的。”
你若是识相,便赶紧走人。
黎嫔捂着心口:“你看,我生病也不会挑时候,不早不晚,偏生就这个时候身体不舒服,跑来找沈小姐,打扰凌王殿下了。”
司陌年蹙眉:“她又不是郎中,会看什么病?”
“会看心病啊,我信不过别人的医术,沈小姐就算是给我一粒糖丸吃,我都能觉得病好三分。”
沈峤借坡下驴:“那黎嫔娘娘请进吧,凌王殿下慢走不送。”
司陌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也好,峤峤,改天我再来看你。”
“不必,凌王殿下请拿走你的东西。”
“本王说过,这是特意送给你的。”
“我也说过,我不要。”
“你若不要只管丢了。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黎嫔一眼就瞧见了桌上的金钗:“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卖了肯定能值不少银子,你们若是都不肯要,我捡着,不能丢了浪费。”
一边说,一边就去拿。
司陌年将盒子一把拿在手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黎嫔见沈峤对凌王拒之千里,心里暗自欢喜,撇撇嘴:“这么小气,不就一支簪子吗,至于臭着一张脸,好像我碍了他好事儿似的。”
终于将司陌年送走,沈峤暗自松了一口气。
“黎嫔娘娘亲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黎嫔想插科打诨说闲话,见沈峤面色有点正经,心里犯嘀咕。
莫非,两人真的吵架生气了?
黎嫔眼珠子一转:“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我刚不是说了么,身体有些不适。这几日总是没有什么胃口,身上也倦怠。就想让你给瞧瞧。”
沈峤瞅着她满是红光的脸,可不像是病容。
上次借口司陌邯吐血,这次又装病,就不能换个借口吗?
“宫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应当擅于此症。”
“他们哪里有你医术好?我听说燕妃生病,都专程请你进宫。”
沈峤自然不能如实相告:“她只是病急乱投医。我哪里有这本事?”
黎嫔眨眨眸子:“你是不是不愿意给我瞧?也是,我们一直都在给你添麻烦,是我不识趣。”
她这样说,把沈峤都给整得不好意思了:“黎嫔娘娘误会,我怎么可能这样想?”
黎嫔以手托腮:“那,你是不是生邯王殿下的气了?”
沈峤敷衍道:“算不上。”
“肯定是邯王殿下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这孩子啊,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会哄女人开心,就是一块木头。”
他还没有花花肠子?
他就跟藕节似的,都是心眼;跟小竹子似的,真的笋。
沈峤没争辩:“黎嫔娘娘多虑了,我与邯王殿下不过就是君子之交。他用不着哄我。”
沈峤这些话说得疏离,而且滴水不漏。
黎嫔心里警铃大作,感觉出大事儿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是崩了。
不行,自己今儿就算是刨根问底儿,也要搞清楚其中的结儿。
否则很容易给人可乘之机的。
她一拍桌子:“我就说嘛,他这两天一直心不在焉,茶不思饭不想的,果真是做了错事。
你跟我说,等我回去邯王府,一定好好说教说教他。他惹谁不行,怎么可以惹你生气!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黎嫔越是这样夸张,沈峤心里越是反感,觉得她是司陌邯搬来的说客。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送客。
毕竟,人家是皇帝老爷子跟前的人,自己即便是心有芥蒂,也不能开口赶人不是?
正不知怎么开口,外面门响,李嫂起身招呼:“三小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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