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衙役围着店铺转了一圈:“两个盗贼是怎么进来的?门窗并没有撬动的痕迹。”
“前门上了门板,盗贼应当是从后窗翻进来的。因为冬天屋子里生炭,烟火气大,时常要打开后窗通气儿。所以没有上栓。”
“对方熟悉店内环境,而且蒙面作案,还刻意改变声音,看来,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衙役笃定地给出结论。
老婆子拍着大腿,破口大骂:“这是哪个丧良心的啊,抢走了我俩的养老钱不说,还下这样的毒手,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啊。”
沈峤藏在人堆儿里,用斗篷遮住半张脸,好心出言安慰:“俗话说破财消灾,只要人没事就好,更何况,你们不是还有四百两银子嘛。”
立即有人附和,带着幸灾乐祸:“就是呢,让我说,你们也是要钱不要命,早点将银子给那盗贼,不就免了这苦头?现在可好,满嘴的牙都掉光了,日后吃肉都不香了。”
老两口原本人缘就不好,得罪了左邻右舍。
前两日又发了横财,大家全都瞧着眼红。如今他们落难,大家落井下石,说话毫不客气。
“可不,这是盗贼手下留情了,否则万一下了狠手,你们留着银子也没命花。”
大家全都出言讥讽,老婆子脸上就挂不住:“天地良心啊,我们要是真有那五百两银子,就直接给了他们,何苦吃这苦头?”
“都这时候了还哭穷,大家伙谁不知道,你们借着失火,讹诈了人家相府五百两银子?”
老婆子一时着急,脱口而出:“那银子是我们要的吗?自古民不与官斗,我们这老鼠敢给猫捋胡子?不要命了?”
“我们可都亲眼所见,人家相府大小姐敲锣打鼓地给你们亲自送过来的。”
“银子我们是收了不假,但那是相府二夫人授意,让我家老头子向着她家大小姐张口要了五百两!
我们最终也只得了这一百,余下的四百两,那都是相府的二夫人讨要走了。
我今儿若是不说出来,难免还有人惦记着,日后祸事没准就又上门了。我们如今被洗劫一空,是真没钱了啊。”
围观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二夫人联手外人,合起来坑害自家女儿?真是罕见。”
“又不是亲娘,有什么不可能的?就说相府怎么心甘情愿地赔偿这么多钱。”
“我听说是相府大小姐替下人出了这五百两银子,这才保住这孩子小命。
肯定是这二夫人出言相逼,大小姐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忍气吞声了。”
“真是丧良心啊。难怪前些时日,相府二小姐会阴差阳错地上错花轿顶替长姐嫁进凌王府,摆明了,就是后娘有偏向,挤兑了大小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纷纷唾骂甄氏。
沈峤微微一笑,对身边李嫂道:“走吧,回府,拿银子去。”
李嫂心里这叫一个解气。英哥儿之事,自家小姐那是吃了一个哑巴亏,被甄氏逼着,拿出那么多的银子。今儿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难怪自家小姐专门敲锣打鼓,一路张扬地将银子送过来。
自己还只当是为了自家相爷扬名,原来,还有这个深意。
等这风声传进相府,大家全都知道了,看她甄氏怎么做人。
回到相府,沈峤带着李嫂直奔甄氏的主院。
沈相已经下朝回来,甄氏正伺候着沈相用早膳。
沈峤笑吟吟地撩帘进屋。
甄氏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去哪里疯了,如今出入相府,招呼都不用跟我打一声,谁家的姑娘像你这般成日抛头露面?”
沈峤并不搭理她,自顾在一旁榻上坐下:“今儿街上那么热闹,父亲都不去瞧一眼吗?”
沈相皱眉,对她也有些许不满:“你二娘说得极是,日后给我安分一些,凑什么热闹?”
“别的热闹可以不凑,但是今儿这热闹,可是跟女儿有关的。”
沈相搁下筷子,不悦地问:“怎么回事儿?”
“咱府上斜对面那家杂货铺昨儿夜里出事儿了,进了盗贼呢。”沈峤大惊小怪地道。
沈相皱眉,正色说教:“人生三不笑,一不笑天灾,二不笑人祸,三不笑疾病。即便是你们先前有过节,你也不该如此幸灾乐祸。”
“父亲的教诲女儿明白,女儿笑的是,那张老鸡儿的老婆刚才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一个关于二娘的笑话。”
甄氏心里突然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嘴碎,让你爹先把饭吃了。”
沈峤“呵呵”一笑:“你就不好奇,她背地里说了你什么吗?”
“谁人背后不被说,我不好奇。”
沈相撩起眼皮:“究竟说了什么?”
“她说,当初火灾,二娘让我赔给他们的五百两银子,他们也只拿了一百两,其余的四百两,是二娘给他们拍着胸脯打包票,让他们讹诈我的,其实全都落进了二娘的腰包里。”
“胡说八道!”甄氏立即恼羞成怒:“这老乞婆,怎么信口开河?”
“我觉得也是,你说,咱们要不要到官府与她对质。否则,这事儿传扬出去,岂不坏了你的名声?不对,是相府的名声。”
甄氏立即一噎。
做贼心虚,她哪里敢与张老鸡儿对质?
沈相瞧着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也顿时狐疑:“峤峤所说的,可是真的?”
“老爷,我可是真的冤枉啊。张老鸡儿贪得无厌,竟然跟我狮子大开口,我假借相爷你的官威,压了他一头。他两口子定是怀恨在心,反咬我一口。”
“无风不起浪,更何况,我也亲自问过,杂货铺不过就是烧了一点破烂儿而已,哪里值这五百两银子?”
“人家一口咬定,我有什么办法?这不是顾及老爷你的清誉,担心报官之后,让别人说咱相府仗势欺人嘛!
我明白了,张老鸡儿定是被人抢了这一百两银子,担心贼人不死心,再卷土重来,就四处张扬,说另外四百两银子在我这里。如此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沈峤轻叩桌面,站起身来:“如此说来,这张老鸡儿这般可恶,更不能饶他。二娘若是不愿抛头露面,我这就亲自去与他对质。”
甄氏一把拽住她:“你这丫头怎么听风就是雨,你……”
“够了!”沈相将筷子往桌上猛然一拍,冲着甄氏厉声呵斥:“你还要狡辩吗?”
甄氏见隐瞒不住,不得不闭嘴,讪讪地松开手。
沈相压抑住怒火:“当着女儿的面,我给你留最后一丝颜面,还不快点将银子还给峤峤!”
甄氏见他动了真气,不敢不听,慌忙转身从腰间取了钥匙,打开箱子,取了四百两银票,老老实实地递还给沈峤,满心的不甘。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峤取回银子,也不多待,带着李嫂转身就走了。
身后,“啪”的一声,然后,是甄氏挨了打的哀嚎声,辩解声。
闹作一团。
她殚精竭虑多年营造出来的贤妻良母形象,彻底塌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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