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汉五年的春天,邺城举办了极其隆重盛大的仪式,因为之前战事顺利,调动的物资粮草多有盈余,于是邺城同时开仓放粮,接济生活贫困的百姓。
袁熙则是带着甄宓诸女,站在铜雀台上,看着下方邺城的新春气象。
不过今春的邺城,却是最为模糊的一次,因为家家户户点燃灶台的时间过长,烟雾从烟囱之中升起汇聚,在邺城上空汇聚蔓延,导致整个天空显得朦胧不清,连带铜雀台下方的街道,都显得模糊起来。
甄宓出声道:“陛下这两年没有在邺城迎新,这几年过年时节,邺城天空因为生火产生的烟雾越发模糊不清,今天尤其厉害。”
袁熙笑道:“这是好事。”
“春节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若非实在揭不开锅,是必须要开火做灶食的。”
“即使是不能保证每天都能生火做饭,被迫吃剩饭亦或生食的穷人,这一天也要生火热炊,为来年祈福。”
“而生火时间的长短,不仅昭示有食物,还有充足的柴火,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火放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如今很高兴的是,能看到邺城家家户户生火做饭,说明他们至少有食物柴火来度过这个春节。
“短短几年的时间,邺城就能从大火中完全恢复过来,甚至更胜以往,这是对于我这几年政绩的最好肯定。”
“因为若是邺城百姓过得比以前还差了,那我平定天下的举动,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甄宓笑道:“陛下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全天下都在看着,若不是得到了百姓的认同,如今大晋境内,也不会呈现出如此繁荣昌盛的气象。”
“妾嫁给陛下,已经快十五年了,这些年来,虽然和陛下相见次数不多,但妾每次和陛下相见时,天下都在不断前进,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革。”
“妾有时候看到身边的新奇事物不断出现,仿佛像是过了上百年的时光一样。”
袁熙指着远方,“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曾说过,华夏万民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勤劳,最为上进的民族,只要给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只要不压榨他们,让他们不受拘束地向前迈进,他们便会爆发出所有民族都无法企及的潜力。”
“而身为天子,代替万民掌管天下,而不是奴役他们,在这個位置上要做的,便是为他们开辟这条道路,保障他们的安全,让他们能够安心走下去。”
“自古以来,其实相比和平的日子,战乱动荡才是常态,朝代更替和外族入侵产生的战乱,虽然只有一小部分时期,但造成的破坏却是远甚和平时期无数倍。”
“而没有这些威胁的日子,百姓其实也不好过,旱情水患,疫病虫灾,无时无刻都在威胁他们的生计,让一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这便是所谓天灾人患,历朝历代以为,人患是战乱,可以消除避免,但天灾却只能皇帝自责,我却不这么认为。”
“说到底天灾肆虐,还是我们对自然改造能力不够,就像旱灾一样,若提早建立水库,保护河流水源,便能最大限度削弱灾害的影响。”
“以后随着时代进步,人们改造自然的能力越来越强,我相信迟早有一天在保护自然的同时,人类能够和自然和谐共生,再也不会被天灾所困扰。”
甄宓出声道:“所以这便是大王驳回了重臣上表请求修建关外长城,而将税赋大部分用到了采矿和疏浚河道上?”
袁熙沉声道:“没错。”
“关内若是积弱,就是再多修两道城墙,也无济于事,关键是打铁还要自身硬。”
“只要科技和战略思维碾压关外胡人,那将来关外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外族,也只配给华夏练兵。”
“对此我们一方面加强自身,一方面主动出击,让关外胡人天竺化,便可以让华夏边境长治久安。”
甄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天竺不是在南边吗?”
“为什么北边胡人要变成天竺?”
袁熙笑道:“因为天竺是个好地方。”
“几百个部族各自独立,谁也压服不了谁,宗教教派林立,野心不小,但实力却和其野心非常不匹配,有着强大的迷之自信,一言不合就开打,一打就败,简直是最为理想的邻国。”
“相比之下,交趾都比天竺有威胁得多。”
“为了让关外鲜卑变成天竺,我可是准备下大力气的。”
“如今不仅太平道,佛教,羌人喇嘛,西域传过来的拜火教,以及各地的淫祠邪教,这些教民几乎都被我弄到了关外定居去了。”“当然,我给了他们安家的财货,承诺他们若是干出了名堂,将来我也会给他们在关外封地和头衔,让他们世代享受供奉。”
“如今他们可是积极得很,在信奉萨满教的鲜卑人中各使手段,建立自己的势力地盘。”
“所以我一想想将来百年甚至几百年后,草原上各大教派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载歌载舞的景象,就很是期待了。”
众女听了,齐齐投来怀疑的目光,抱着孩子的小乔忍不住怀疑道:“陛下神色如此古怪,是不是在骗我们啊?”
袁熙听了,放心大笑起来,“你们看,我像是坏人吗?”
众女齐声道:“陛下这样子,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啊!”
袁熙意气昂扬地看向远方,他现在走的路,和后世那条最为光明正大的道路,虽然内核相同,但在操作上,是颇有不同的。
其中有些手段,其实并不好拿上台面,但袁熙清楚的认识到,如今的天下,毕竟还是真真正正的封建社会。
在这个吃人的天地中,能够秉持初心,就已经非常困难,治国理政的做法,也不可能超越时代的限制,若非经过成熟的工业革命,整个天下的形势准则,那便还是离不开弱肉强食,争夺资源。
袁熙深知自己的能力,也只是帮忙将华夏这座车子的速度,稍稍推动加快几分而已,他能做到的极限,便是让华夏人民长治久安,至于华夏的外敌,他不惮于用最为卑鄙无耻的手段,在其壮大起来前,将其消弭于无形。
幸运的是,他能够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将先辈很多踩过的坑避开去,就像随着天下承平,人口呈现爆发式的增长,势必会导致耕地不够,从而产生粮食危机,然后不可避免的产生内乱,社会动荡,然后又是一个百年循环。
袁熙预计,这种景象初见端倪,将是五年到十年之内,所以他现在要未雨绸缪了。
他对甄宓诸女出声道:“过完新年,我便要动身了。”
诸女听了,虽然神色不舍,但都知道袁熙只要说话,便必然是有所目的,甄宓出声道:“魏国退入益州,关外鲜卑数百部族互相吞并,至少数年内都不可能有威胁,陛下想要南下?”
袁熙笑道:“还是皇后看得明白。”
“鲜卑这种混乱局面,还要持续很多年,即使他们不乱,我也会让他们乱下去,受不了的要么入关变成汉人,要么北上去北海打鱼。”
这个时代的北海,便是后世的贝加尔湖,袁熙要做的是在关外制造出一条混乱的无人带,这便是对华夏最好的保护。
“现在三个方向,北地和西川都暂且掀不起风浪,所以我要去寿春南昌一趟,和汉南国商议,如何从交趾入手,提前布局。”
“虽然效果可能要几十年后才能看到,但早动手总比晚些要强。”
甄宓诸女听后,皆是齐齐拜道:“如此便祝福大王旗开得胜了。”
春节过后,又过了两个月,天气转暖,袁熙将内务安排的差不多,正准备择日动身时,南面寿春却是发了一封急信过来。
袁熙拿到信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因为这封信竟然是谢夫人的,而且送信的渠道也很怪,是直接通过陆逊那边的检事府渠道送过来的。
严格来说,无论是谢夫人还是陆逊,这种行为都属于越权了,袁熙知道陆逊此人不拘小节,对于政治不太敏感,但谢夫人是怎么回事?
他拆开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竹筒,从中抽出一卷细细的帛书,等看清上面的几行字后,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站起身来。
里面谢夫人说,吴夫人病重,危在旦夕,但她却一直拒绝给袁熙这边发信,谢夫人实在忍不住了,只得偷偷写了信,托陆逊手下做参军的兄长谢旌的关系,才把信直接送到了袁熙手里。
袁熙放下手中的帛书,站在窗前呆立了一会,随即叫过屋外的步练师,让其发布诏令,让邺城码头整备船队,明日出发去寿春。
得到消息后,邺城上下一阵忙乱,但好在早就做好了袁熙近日动身的准备,相关人等忙到天黑,将所需的用物都运到了船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袁熙和甄宓说了内情后,甄宓听了,出声道:“陛下赶紧去吧,无论如何也要见吴夫人一面。”
她叹道:“吴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如今又没有战事,她……哎……”
袁熙沉声道:“短期内我便不回来了。”
他转向一边的大乔,“你收拾一下,带上孩子,之后你需要在寿春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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