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在乌蒙蒙的云层里力不从心的挥散着昏弱的光芒。
偌大的城市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恍如一座死城。空无一人的街上,废旧的汽车乱七八糟的停得到处都是,车身锈迹斑斑的,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启动过。还有一辆警车侧翻在地,车窗玻璃全都碎了。遍地的纸屑垃圾被风吹动,四处散落,一片狼藉。到处都流淌着散发浓厚腐臭的污水,不时还能看到不知是什么动物遗下的腐肉尸骸。一幢幢废弃颓败的建筑幽灵般保持着它们的存在,举目望去,那种大灾难后的毁灭感震撼心弦。
一个阴暗的屋里,马健尧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步子,呼吸也放得极为轻微,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他身材高大,骨架棱角分明,皮肤像是终日淋浴阳光的深麦色,稍显凌乱的短发如钢针般根根竖立,满脸的胡子像是几天都没有剃过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失去的光泽,看起来和一个乞丐无异,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在无数战火中才能粹炼出的凛冽气息。
屋里的光线很暗,不过马健尧却能借助那些微弱的光线将屋子里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地上的一根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在这个连上帝都不知所踪的时代,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拼命去适应这个非人的环境,否则注定会被淘汰。
屋里很杂乱,各种东西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墙边还倒卧着一具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干尸。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稀疏干枯的头发耷拉在一旁,脸上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皮肉因为失水而收缩,几乎贴在了骨头上,嘴唇已经完全烂去,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
马健尧缠着布带的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三棱军刺,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似乎在防备着这个干尸突然跳起来,张开血盆大口,亮出两排尖锐的牙齿猛的向自己扑咬过来。
这听来似乎很荒谬,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干尸又怎么可能重新跳起来呢?可事实就是如此,就如同地狱里已经装满了冤魂,不肯再收留死人,而让他们留在人间四处游荡,瞪着暗红色的双眼饥渴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或许对于它们来说,仅存的意识就是将所有活着的东西全都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对于这种被称之为行尸的东西马健尧并不陌生。当初他和战友接到的指令就是剿杀这些似人非人的异物。可这些东西行动虽然缓慢,却很难被杀死,子弹对于它们的杀伤力很有限,除非是直接命中头部,彻底摧毁它们的大脑。而一旦被它们抓伤咬伤就会被感染,不幸的成为其中的一员。它们就像是病毒一般急剧蔓延开来,怎么杀都杀不完,反倒是越来越多,充斥了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而马健尧所在的特战队虽然个个都身经百战,配备精良,却也不断有队友不慎被这些行尸扑倒撕咬,亦或是被抓伤咬伤。尤其是后来弹尽粮绝,不得不和这些行尸近身搏杀的时候,往往一个小小的伤口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最终,亲手扭断最好战友的脖子之后,上百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了马健尧孤零零的一人,他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只能收拾好悲伤,一门心思的让自己竭力在这个到处都是行尸的城市里艰难的求生。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期盼着用不了多久浩浩荡荡的大军就能杀回来,将这些肮脏可恶的东西杀光殆尽,重新夺回城市的控制权。可两三年时间过去了,他没再见到过成建制的部队,到了后来,就连幸存的活人都很少见到,仿佛整个社会的秩序彻底坍塌崩溃,末日已经降临,而自己,已然是这世上最后的幸存者。
但不论情况变得如何糟糕,活下去都是他唯一的信仰和目的。
虽然确定干尸已经死彻底,再没有爬起来的可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马健尧还是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军刺戳穿了它的脑袋,这才开始轻手轻脚的在屋里仔细搜罗起来。屋子显然已经被其他人扫荡过一次了,不过他并不灰心,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遗漏。对于他来说,只要足够用心,就一定能有所斩获。
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收集和充分利用所能找到的每一样东西,食品、水、药品、武器,甚至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物件,指不定在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能派上大用场。
果不其然,几分钟之后,他找到了两盒西药、一小瓶酒精、几根火柴和一小袋面粉。东西虽不多,但马健尧已经很满意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要找到更多有用的东西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他今天搜寻了整整一栋楼,可收获却并不大,所找到的绝大多数食物都已经腐烂变质,各种有价值的东西也所剩无几。
小心翼翼的将找到的东西装进随身携带的防水背包里,马健尧刚准备要离开,突然对墙上的一幅画产生了兴趣。
这是一幅油画,偌大的画框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墙面。
马健尧走过去仔细观察一阵之后,用力将画挪开之后,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一道小铁门。他心头大喜。按照一贯的经验,这种隐蔽没有被扫荡过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不少好东西。
铁门紧闭着,马健尧推了推纹丝不动,不过他并没有放弃,用手摸了摸墙面,还轻轻敲打了几下之后,便用手中的军刺开始凿墙。每一下都不是很随意的,而是准确无误的凿在砖与砖之间的接口处,就像经过了精确的丈量一般。没过多久,几匹砖就已经松动,他用力一掰就掰了下来。几分钟之后,一个可容纳一人出入的洞口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阴冷潮湿的气息顷刻扑面而来,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霉气,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刺激味道,就象是一大堆开始腐烂的海鱼发出的味道。
为了以防万一,马健尧并没有立刻钻进去,而是先扔了一个小石块,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什么动静,这才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
密室不大,制作精美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大量的钞票和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价值连城,不过马健尧却是大失所望。对他来说,这些东西还不及一瓶矿泉水来得珍贵,尤其是那些钞票,和一文不值的废纸没什么区别。
随手翻动了一下,一根项链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根项链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末端挂了一个吊坠。吊坠的形状也很独特,既像是八爪鱼,又像是恶魔的头像。吊坠在黑暗里发出莹莹的绿光,上面的纹理好似活物般蠢蠢欲动的夺人心目。马健尧鬼使神差的就将这根项链拿起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其实他向来都不喜欢佩戴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在这个苦苦挣扎的乱世,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生存,而绝非为了美观和好看。项链不仅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影响自己的行动。关键时候,这么一丁点的影响或许就能决定生死。
刚从墙洞里钻出来还没站稳,马健尧鼻中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气,他心头一凛,身子猛地侧移一步,同时手中的三棱军刺闪电般刺出,刺入一张奔袭而来的血盆大口之中,然后穿透整个头部,将其牢牢钉在墙上。
慢慢拔出军刺,看都没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行尸,马健尧缓缓走了出去,手中的军刺却握得更紧了。
想必是刚才凿墙的响动引来了行尸。白天明亮的阳光下,这些行尸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但依仗着灵敏的嗅觉和听觉,却并不妨碍它们的猎食。而这些行尸大多都是集体行动,很少有落单的。一旦被它们发现,你很快就会发现自己陷入了它们的**大海中,而且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行尸不断地赶过来,怎么杀都杀不完。
刚走到楼梯的转角处,黑暗里,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口猛的横咬向他的咽喉。
马健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身体生硬之极的扭转过来,反手一挥,手中锋利的军刺从它的下颚刺入进去,几乎不带任何声响的就穿透了它的整个头部,而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反握一把漆了黑漆以遮蔽反光的钨钢匕首,切开了另一个行尸的喉咙,那力量之强几乎将其整个脖子削断。
尽管受了如此重创,行尸却并没有立即毙命,痛苦让它发疯一样地吼叫着,干瘪丑陋的面部疯狂的扭曲着,试图用两只带着锋利尖爪的手去扑击马健尧,脖子上的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
马健尧眉头微微一蹙,这些行尸的自愈能力似乎比以前更强了,照此下去,以后就更难对付了。难道说这些东西也在不断的进化?
顾得多不想,他飞快的退了半步,乌光一闪,啪哒,两段干硬的手臂摔落在地上。同时,一脚踢在它的小腿上,让他完全失去了平衡向地面栽落。可它的身子仍然在地上剧烈的抖动,似乎还想爬起来,直到马健尧拔出刺穿另一个行尸头颅的军刺再重重刺入它的头部时,它这才伏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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