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街头,吴孝良紧追黑衣小贼,眼看伸手就抓能住他,身子突然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一个人骑坐他身上。吴孝良搞不清楚状况,使劲将他掀翻,见是个长袍青年,书生气实足,喝问道:“你抓我干啥?”
长袍青年一拳挥下,“光天化日竟敢行抢,不抓你抓谁?”吴孝良偏头躲过拳头,心道这书生认错人了,忙解释道:
“你认错人了,前面那个黑衣服的才是。”失主气喘吁吁追过来,看到两个追贼的掐起来,莫名其妙。也难怪长袍青年认错,吴孝良一身衣服黑乎乎破烂不堪,又跑的飞快,不把他当贼就真奇怪了。
那黑衣小贼翻上墙,看两个抓自己的扭在一起,嘲笑道:“两个夯货,爷爷在这呢?”说罢哈哈大笑跳下大墙再无踪影。两个人愣在当场,失主狠狠的瞪他俩一眼扭头走了。
长袍青年窘的满脸通红,忙扶起吴孝良,见他如此潦倒仍热心助人,暗暗佩服,连连道歉:“兄弟急人之难真壮士也,小子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望海涵,”说罢一揖到地,这话说的重,吴孝良哪能领受忙跳到一边,一双脏手扶住他:“都是急人之难,只可气跑了小贼,咱们倒是一对难兄难弟。”
长袍青年问道:“敢问壮士高名大姓?”言罢又觉不妥协,想他一个乞丐万一只有阿猫阿狗的名字岂不是给他难堪吗?赶忙先自报身份,“定南方兴,字致之。”吴孝良见他不嫌弃乞丐身份与自己互通姓名,当真是性情中人。
“金川吴孝良,字维中。”
方兴听他不仅有名而且有字,面露惊讶,突然想到自己的皮包还在煎饼摊,跳脚便跑,头也不回的道:“有事先走,维中兄咱们后会有期……”
走了莽撞书生,吴孝良忽觉好笑,自己堂堂实业家,家业万贯竟被当成了当街抢劫的小贼,安顿下来后得给孙家钰拍电报,让他汇点钱来。
保定军校城内无人不知,打听几次便寻到校门前,整个学校被河环绕,大门森严巍峨,门楣上书“陆军军官学校”六个大字,苍劲有力。朱漆大门紧闭,上面铜钉铜环锃亮,河边杨柳随风轻摆,军校周围竟是一片宁静祥和,若不是金漆门匾的大字,吴孝良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正踌躇间,门房的小窗户打开了,一个脑袋伸出窗外:“叫花子,说你呢,离大门远点,一会大人物来,小心挨揍。”
吴孝良笑道:“大哥,这军校咋个报名法?”
伸出窗外的脑袋听这叫花子如此问,笑了,“臭花子还想念军校,奇闻啊,赶紧走,别在这给爷添乱。”见他还不走敷衍道:
“现在学校放暑假,等八月份开学你再来报名,一准儿收你。”
吴孝良心里发凉,还得等上两个月,衣食住行如何解决呢。他郁闷的往回走,迎面来了辆大车,车夫支出右腿,腿上用麻绳帮着树枝,甩起鞭子在空中挽了个漂亮的鞭花,响声清脆。吴孝良一看,这不是自己在北京救下的老汉么。
老汉也看到了吴孝良老远就喊道:
“小兄弟,你可投着亲戚?”
吴孝良一脸无奈:“亲戚不在,这回无家可归了。”
骡车行到近前,老汉冲吴孝良一努嘴:“上车。”
吴孝良也不推辞,一片腿坐上去。
“小兄弟,老汉这里有个想法,你若同意呢,就跟着走。”老汉又甩了下鞭子慢条斯理的说道。
“老汉请讲.”
老汉嘿嘿一乐:“老汉姓王,你叫王大叔就成。”说着一指前面保定军校说道:
“老汉在那学堂里当伙夫,正缺个打下手的人,你若不嫌弃就跟了来,管吃管住,过一阵再跟上头给你讨些工钱。”
吴孝良正为吃住犯愁,老汉可真是及时雨,忙谢道:“多谢王大叔,我姓吴名孝良。正想找份工作呢,给你添麻烦了。”
王大叔不问他姓名,是知道犯事逃命的人都有避讳,见他如此坦诚,高兴的一甩鞭子,“驾!”
吴孝良就此成为保定军校内的一名伙夫,跟着王大叔从侧门进了他梦寐以求的军校。
保定军校大门南向,吴孝良随王大叔自北门而入北院,右拐就见一排整齐的伙房。王大叔在这里还是伙夫头,他唤人在自己的小屋里加了张床,安排吴孝良与自己同住,又交代了军校内的注意事项,并再三嘱咐,他的活动范围紧紧限于北院,擅闯南院是要军法从事的。
吴孝良都一一答应,王大叔还要啰嗦,他见屋内乱七八糟端起当屋的盆子,去院里打了水里外擦起来,擦完又拿起扫帚将青砖地面扫的一尘不染,刚坐下发现墙角有几块萝卜根,捡起来扔到门外。
“良子啊,不用收拾那么细,坐下歇会。”王大叔满意的看着这个勤快的小兄弟。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吴孝良却一本正经接道。王大叔没听明白,但也知道这是读书人才说的话,心道这伙房怕是容不下他太久啊。
军校内仍旧有学生在训练,所以伙房食堂照常开门,吴孝良被王大叔安排在食堂里端茶倒水。这日中午,一群学生军官吃完饭在食堂里打赌,比拆枪装枪,吴孝良扎着油亮的大围裙挨在一旁看热闹。
比赛的是一胖一瘦,手枪是做工极佳的勃朗宁M1900式自动手枪,吴孝良也有一把,他习惯叫它枪牌撸子。枪管,复进簧,枪套,枪机等零件拆了一桌,有人一声令下,胖子装的飞快,瘦子虽然慢一点却很稳。
“胖子,你落了个零件。”
胖子很生气,发现质疑者竟是个看热闹的伙夫,嘲笑道:“娘的,伙夫也懂枪?”旋即又接道:“小子,敢跟爷打赌吗?”
大伙瞧见有热闹,都跟着起哄。吴孝良本是一句无心之言,见胖子与自己较劲当然不怵他。
“有何不敢?赌啥?”
胖子嘿嘿笑着,好像猫在戏弄老鼠,“赌爷这枪是否落下零件,你输了给爷磕头认错,大叫三声‘爷爷我错了’。”
来者不善,吴孝良冷笑道:“你输了呢?”
胖子笑的很夸张,好像听见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他怎么可能输?大伙起哄道:“是啊,你输了咋算?”
“输了爷就给他磕三个响头,大叫三声‘爷爷我错了’如何?”
“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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