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天师到帝师
第553章 为民请愿,蒙古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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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为民请愿,蒙古人回来了

胡惟庸的瞳孔剧烈震动,哪怕是造反在即,朱元璋的这个决定,依然惊人。

中书省的两位宰相,一个是他,一个是汪广洋,皇帝想换掉谁?

不管是谁,对他而言都不算是好消息。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撼,询问道:

“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宫里传出来的,皇帝陛下似乎有意提姚广孝入中书省为相……

呸,陛下现在连脸都不要了,他是摆明了要跟天下人为敌!”

涂节说起姚广孝,也是咬牙切齿。

妖道一篇《道余录》,天下人口诛笔伐。

可就在这个关口,皇帝不但没有让姚广孝消停一会,反而准备提他为中书省宰相?

这不是骑在儒家士子脸上输出吗?

“那皇帝,想换掉谁?”

胡惟庸的声音有些颤抖,涂节低下头,却不说话。

胡惟庸的怒火蹭蹭冒起来。

是他吗?

他兢兢业业,终归还是换不来皇帝的一点欣赏?

哪怕他心怀不轨,但胡惟庸还是被朱元璋的决定给气得半死。

大寒冬的,胡惟庸气的汗都冒出来了。

狗皇帝,这是要逼着他快速动手?

“胡相,您也莫气,此事只是我们的猜测……”

涂节见到胡惟庸杀气腾腾,也吓了一跳,赶紧安慰胡惟庸。

“不,你不用安慰本相,如果朱元璋朕要换掉一个人,必然是本相!”

急火攻心之下,胡惟庸连皇帝的名字都开始直呼。

胡惟庸明白,中书省的二相之中,他看似勤勉,也受到皇帝赏识。

老朱对他是满意的,可是如果要安排姚广孝进中书省,他反而是必须被拿掉的一个。

他太强势,反而会制约姚广孝的发挥。

那位妖道,虽然远在京城,但胡惟庸也能从其他人的信件交流中,知道他的能力。

以一己之力,将大明宝钞变成可等同金银的效力,这种本事,胡惟庸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而朱元璋交给他的一些宝钞局之外的事,此人也干脆利索的完成。

不论是断案,政策,还是用人……

姚广孝几乎以一人之力,支撑起春秋派的牌面。

而且他是孤臣,生死拿捏在皇帝手中。

胡惟庸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皇帝,也会选择姚广孝。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狰狞。

他明白,自己没有李善长的背景和威望,他如今能获得的一切权力,都是宰相这个位置给的。

如果没有了宰相的位置,他这些年悄悄做下来的事,肯定不按不住。

只要事情曝光,他胡惟庸和他的党羽们,也是屠三族的命运。

“也好……”

老胡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

天让他造反,不管如何,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

“南方那边怎么样?”

胡惟庸询问涂节,涂节心头颤抖。

“胡相,他们说了,只要您能恢复旧制,他们肯定支持您……

陛下经营天下十年,本应该已经得了人心,怎奈他最近几年的做为,已经惹得天怒人怨!

胡相您出手,这是替天行道,为民请愿!”

何为民?

不是那些猪狗不如的百姓,而是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士大夫。

“为民请愿,皇帝倒行逆施,也怪不得本相!”

“对对对,您这是替天行道……”

应天府,朱元璋的一个倾向,终于成为压垮胡惟庸的最后一根稻草。

北京城内,暗流开始急速卷动!

而南京城内,皇帝正在享受着洪武十年最后的时光。

漫天的烟火,将大年三十夜晚点亮。

老朱身后,是天家难得的团聚日子。

除了朱樉、朱棣远在外地,他的儿子们大多都是齐聚一堂。

这是天家人在洪武十年最后一个年,皇帝也十分珍惜。

“父皇,虎穴出品的演化,似乎和其他地方还有不同……

不得不说,在虎穴的那批龙虎山的道士,就是和别的工匠不同……”

“这些,都是张异那臭小子教他们的吧?

他们这些道士,玩火玩了千年,

能玩出火枪,火炮,还有这些烟火,都算不错……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肚子里,还能掏出多少货来……”

“不急,您掏他几十年,儿臣接着掏,总能掏干净……”

父子二人也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爷俩笑什么呢?

皇上,饭做好了……”

朱元璋和朱标回头,马皇后亲自下厨做的饭,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老朱拍了拍朱标的肩膀,带着儿子走向饭桌。

洪武十一年,

大年初一。

“不知不觉,都十一年了……

贫道还记得当年,伱就是跳在这上边……”

老张指着一颗老树,还有树旁边屋顶,给徐家丫头他们说着张异当年的糗事。

三女笑得花枝乱颤,张异尴尬不已。

当年就是因为他和老张的那场争论,才引起皇帝的好奇心。

他今日的种种机缘,其实就是因为当年的争论而起。

“时也命也,老道当初如果不与你发生争执,大概也就没有后边的种种……”

“那我们也不会遇见小地主……不对,遇见相公了……”

孟瑶的声音,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可以说张异当年和老张吵的那一架,才将所有人的命运牵连起来。

张异也在感慨命运的神奇,如果没有去京城。

他和老张的关系也不会缓和下来吧。

“老咯,总不免想起过往……”

老张挪动脚步,却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爹!”

张异眼疾手快,将老张扶着。

“不碍事,贫道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完成……”

老张拍了拍张异的手,淡然一笑。

张异默默点头。

春节过去了,接下来,他们也该启程了。

从江西到南京,从南京到北京……

这一段路,对于老张而言,走得不会容易。

当年父子一起远行,见证了龙虎山失去传承多年的天师位。

而如今,他们父子二人,也会亲手将它拿回来。

新年过后,还有小年%

不过老张已经不准备等了。,

主持一场国祭,并不是那么容易,他需要大量的时间准备。

年初五,老张带着张异,张宇初兄弟二人下山。

孟瑶,观音奴被张异留在山上,照顾张夫人。

当一行人在山下依依不舍的时候,张夫人对着老张痛哭。

张正常的不对劲,终归还是被枕边人发觉。

老张家的人有老张家人的使命,她只能含泪送别丈夫。

就在还带着凉意的早春,张异他们的马车,缓缓离开龙虎山。

“托你这臭小子的福,这阵子龙虎山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路上,老张对江西的一切,总是依依不舍。

他嘴里念叨着,责怪着张异。

张异只能一边赔笑,他自己也知道,有姚广孝在朝中拉仇恨,他这个师父本身也跑不了。

连带着,正一道,龙虎山!

都被《道余录》的风波席卷。

许多人对龙虎山迁都,张异体会不到,张正常做为地方上有德望的人物,却能体会颇深。

“给家里添麻烦了!”

“没必要,我不是怪你!”

老张咳嗽了几声,摆手让张异不用继续往下说:

“当年你出生的时候,乌云百里。

我为你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你就是个煞星……”

老张旧事重提,但父子二人却没有当时的芥蒂。

“只可惜贫道道行不够,只以为你是祸害龙虎山,却没想到,你是祸害别人去了……

只要不祸害自己人,就行!

咱们龙虎山历经千年风雨,何曾怕过谁?

你若觉得对,就尽管去做吧……

那些人以为自己能代表民心,可事实证明,民心不在他们手里。

这些年贫道确实受了一些眼色,但也收获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马车行过,张家父子正好看到有个孩子在田埂边读书,露出欣慰的笑容。

正一道这些年,别的贡献不敢说,但确实让许多人学会了读书认字。

这些孩子,他们有些人会走上科举的老路,但更多的人,仅仅是享受着知识带来的便利而已。

几日后,众人回到京城,张正常还特意让人转回清心观,大家故地重游,对于这座生活了好些年的道观,也有一番感慨。

等安定好,张家父子几人,进宫去面见皇帝。

朱元璋亲自接见,勉励了老张一番。

君臣回忆起十年的过往,也是颇有感慨。

末了,张异等人又去徐府见了见徐夫人。

徐府,年关一过,就开始准备搬迁的事了。

事实上,徐府并非个例,如今朝中的许多官员,勋贵家庭,都开始搬迁。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跟着皇帝一起走,大家为了方便,选择在朝廷迁都之前,提前过去。

当然,也有不会走的,但这些人毕竟是少。

徐夫人对于即将的离开倒没有多少伤感,因为北京反而距离常年出征在外的徐达更近一些。

双方吃过一顿饭之后,张异回到道观。

姚广孝此时,已经在春秋观等着他。

此时已经算是朝中大员的姚广孝,依然是一袭青衣道袍,十分俭朴。

他见到张异等人,也是十分恭敬,以晚辈的礼节,接待了张正常的人。

等一切安顿好,姚广孝才和张异独自进入静室,聊起最近的事。

“皇帝有意让你进入中书省,顶替胡惟庸?”

朱元璋想要扶持姚广孝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不过换掉谁,众人众说纷纭。

在外边流传的消息,更多的是换掉汪广洋,但他们二人比外边人,知道更多的消息。

“贫道拒绝了皇帝的提议,不过似乎他并不认可……”

姚广孝的声音有些无奈,别人梦寐以求的宰相之位,对他而言只是负担。

姚广孝并不是一个贪慕权势的人,相反,如果不是心中有执念,他也许更喜欢清净的生活。

疯狂和佛性,构成了他矛盾且传奇的人生。

他能答应朱元璋主持宝钞局,是因为为大明建立一个金融系统,能整整改变这个世道。

而一个宰相,对于姚广孝而言,并没有多少挑战性。

张异闻言也是苦笑,朱元璋的性格他太了解了。

一旦他动了心思,肯定会千方百计让你入套。

姚广孝从某种程度上,是替自己吸引了老朱的注意力。

不然张异自己恐怕还要被朱元璋骚扰。

“走一步看一步……”

别人梦寐以求的宰相职位,到师徒俩人眼里,倒是成为了一种麻烦。

张异倒是不用担心姚广孝,这货的心机,智慧,在刘基李善长退隐的时代,应该是没有人能跟他玩得起。

不过张异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等到姚广孝离开,他才想起。

胡惟庸,这个历史上的最后一个宰相,终归没有搅起大的风浪。

所谓的造反,随着他被朱元璋撸掉,终归是水月镜花。

这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毕竟比起牵连数万人的胡惟庸案,他因为自己的影响,居然还平安落地了。

命运就是如此奇怪,张异也颇有感慨。

不过胡惟庸对他虽然有杀子之恨,但张异本身对胡惟庸无感。

事实上,除了胡仲文的事,胡惟庸也没伤着自己分毫。

他很快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接下来的日子,张异主要还是陪着老张,准备国祭的事。

老张的精神状态很好,是一种诡异的好。

这种状态,叫做回光返照。

他人生有三大执念,除了天师位,差不多都已经完成。

也许从拿回天师位开始,张正常的人生,就要走入倒计时了。

张异虽然难过,可老张此时却表现出了一个道门高人看淡生死的豁达。

除了陪着父亲,张异时不时也会被皇帝召唤,商讨未来对北方经济的规划。

张异也从皇帝那里了解到,他制造的蜂窝煤厂和开水房等生意,确实朝着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蒸汽机,也让皇帝看到了其中的潜力。

老朱询问了张异关于蒸汽船的事,张异也给他贡献出一份草图。

不过这种高科技的产品,无论是原料,还是技术要求,都让老朱头皮发麻。

朱元璋更加明白了,张异当年推广简体字,还有创办春秋学院的原因。

有了张异画的大饼。

老朱对于技术工人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无论是矿上,还是在其他领域,春秋学院出来的学生,就是比普通的匠人更好用。

老朱高兴之下,大笔一挥,又给了春秋学院一笔预算,去培养更多的技术人才。

春秋学院的发展,远远超出张异当年的规划。

能得到皇帝的认可,张异自然非常高兴。

时间流逝,

随着时间推移,迁都的日子,日渐接近。

应天府的街道,比平时都冷清不少。

因为不少机构,其实主事者已经离开了南京,前往北京。

新旧交替,见证了应天从兴盛到落寞。

但帝国的脚步,依然在大步前行。

终于,到了迁都的日子。

老张早早就准备好,在朝天宫等候着。

迁都从来都是大事,无论是从宗教上,还是礼数上,都要做好准备。

张家负责的,就是宗教上,替皇帝请问上天的事宜。

皇帝这些年崇道,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朝天宫作为半官方的宗教机构,也承担着国祭的作用。

身为国师的张异,本应该主持这场祭祀。

可是张异却只是扶着老张,在道观门口等着皇帝。

不多时,皇帝的车辇由远及近。

众人跪下,恭迎皇帝。

朱元璋盛装,且带着太子随行。

老张推开张异,不让他扶着自己,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张异就在边上当一个看客,见证属于父亲的表演……

在当一个道士这件事上,他远远不如张正常。

老张领着皇帝,一步步走上高高的祭坛。

张异从低处俯视,父亲挥舞着桃木剑的身影。

阳光刺眼,逐渐消融老张的身影。

直到张异听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的话语,才醒悟过来,这场祭典已经进入尾声。

皇帝走下高台,老张却依然留在原地。

张异趁着别人没有关注,赶紧跑上去。

“贫道不碍事!”

张正常扶着祭坛,大口喘气,见到张异上来,他咧嘴笑,却在安慰张异。

张异无声点头,过去扶着老张。

父子二人,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还有最后一次……”

张正常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张异轻轻回了一个字:

“嗯!”

……

当祭典结束,迁都就进入了倒计时。

他们在朝天宫等着,皇帝回到皇宫,按照礼部的规制,开始出行。

这一次,老张没有再凑热闹,张异这个国师,替代了老张的工作。

朱元璋,太子,还有皇后嫔妃,整个皇宫的人,浩浩荡荡,出了城去。

前往北京的路途,并不会太过快速。

但从皇帝离开应天府的时候,另一个时代,仿佛已经到来。

……

“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了!”

胡惟庸很喜欢站在北京城的城墙上,俯视着人来人往的北京城。

这座城里,熟悉的人逐渐增多,顺天府的官僚机构,也完美的运转起来。

他遥望南方,皇帝此时应该在前来的路上。

而自己为他准备好的礼物,相信会给他足够的惊喜。

“胡相,难道咱们真的不在路上?”

凌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胡惟庸说道。

胡惟庸只是看了他一眼,道:

“路上,在大军中造反?”

凌说闻言讪笑,额头冒出冷汗。

胡惟庸摇摇头,这家伙能成为锦衣卫的高官,真的就是吃了检校的红利。

身为一个武人,他的表现甚至不如他这个文臣。

凌说这些不过脑的话,是因为他紧张,胡惟庸道:

“凌大人,就按定下来的计划执行吧,想想你手刃毛骧之时的快乐,你会期待的……”

“胡大人,您说的北方的邻居,他们……”

越是事到临头,凌说就越是紧张,他询问起北方的蒙古人,胡惟庸眼中也出现一丝不确定。

蒙古人能不能牵制住边军,跟他造反成不成功,有极大的关系。

胡惟庸理想的状态,就是边军被牵制,他这边造反成功,然后收服京城的禁军之后,断了边军的后路。

如果徐达或者其他人投降,挡住蒙古军最好。

就算挡不住,狗咬狗之后,蒙古人也再无力拿下北京城。

这座城市,胡惟庸十分喜欢。

如果能不丢掉最好,但最不济,他也能保证自己划江而治。

可如果蒙古人不来,怎么办?

事到临头,他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如果是以前,蒙古人不配合,他大不了中止行动就是。

可是自从知道朱元璋有意换掉自己之后,胡惟庸没了退路。

“放心吧,会来的……

皇帝这不是还没进城?”

胡惟庸拍着凌说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漠北!

朱棣策马,在草原上疾驰。

强烈的紫外线,让他早就不是京城时候白白嫩嫩的模样。

“殿下,朝廷迁都了,您不回去……”

跟着朱棣一起的军人,询问朱棣。

这位还不知道能当多久的燕王殿下,在军中同吃同住,早就和士兵们打成一片。

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他们跟朱棣说话也没有那么小心。

“咱们是军人,巡边,保家卫国是咱们的责任!

我回去凑什么热闹,保护好国家,才是关键……”

“殿下,那些蒙古人早就跑了,现在诺大的草原,连只羊都没有……

我看哪,他们早就被咱们大明吓破了胆,去远方祸害别人去了……”

就在手下话音刚落之时,朱棣的耳朵动了动。

他拉住缰绳,侧耳倾听。

刚才说话的士兵,也跟着停下来,大家伙都是斥候,对于周围的动静极为敏感。

空气中,有轰鸣声。

朱棣跳下马,伏在地上倾听,然后他迅速上马,朝着一个方向去。

其他人脸色凝重,连忙跟上。

他们跑了不远,就隐约看见,地平线上乌泱泱的黑影。

骏马,牛羊,还有蒙古人的骑兵。

刚才说蒙古人不会回来的将士,此时脸色已经煞白。

“走,回去!”

朱棣脸色凝重,他仔细观察之后,攥动缰绳说道:

“你们出个人,回去通知徐将军……

蒙古人,回来了!”

“殿下,您不回去?”

“我再看看……”

朱棣没有逞强,但他在退走的时候,却依然在附近盘旋!

蒙古人回来了!

这条消息,从前线到北方的京城,都收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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