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顿，说得是眉飞sè舞，闻言，家豪却淡淡一笑，说道：“陈先生是吧？我能理解你的苦心，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古董商人，我体会不到一件古董那么深远的意义。你们博物馆要征集，我倒是愿意转让，但不好意思，只能按照市场价走，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他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是他的本意，他不会因为陈勤说一些煽动人的好听的话就以一个很低的价钱将手中的青花大罐转让出去。
博物馆不是他的博物馆，故宫更不是他的故宫，他家豪想去参观恐怕还要买门票呢。
但是不把一件古董让给博物馆就代表他不爱国了，爱国可没这么浅薄。
其实当陈勤说出那番话来时，家豪一下子就听出对方话中的深意了，要他半卖半送，这样来表明他的爱国jīng神。
可他家豪可不是开慈善机构的，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金钱，在这个物yù横流的社会里，钱这个东西可是很亲的，几天前在他没钱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国家机构来安慰安慰他们。
这就是现实！
人只有富足到一定程度了，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才有心力去表达无谓地慷慨。
听家豪郑重其辞地那么一说，陈勤等博物馆的人顿时面面相觑，均颇有点尴尬。
站在旁边的店员和江叔两个人却相顾莞尔，他们好像对家豪的态度暗暗地表示赞许。
相对于家豪来说，江叔他们长久混迹于古玩行，他们知道的内情当然更多。
“这位姚先生，你放心，我们博物馆不会白要你的东西，当然会给你钱的。”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开口搭话道，“黄老师之前开你十万的价钱，我们愿意多给你一些，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家豪毫不犹豫地一摇头说道：“十万？你是在开玩笑吗？空白期青花大罐可不止你们博物馆征集，各大私人博物馆和收藏家也在寻求，现在这东西经确定是正统年间的大罐，这一点毋庸置疑了吧？”
“这个我们知道。”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姚先生，那你给开个价吧。你说最少多少钱卖？”
“这个价。”家豪犹豫了片刻之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来。
“两……二十万？”那男子反问道。
“不是，两百万。”家豪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霎时间，陈勤等人简直惊呆了！
“两百万？！”市博物馆财务科的那个男子一脸惊诧地注视着贺青，大声反问道，“贺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东西能卖两百万？！就一普通的民窑，又不是官窑jīng品！人家官窑卖给我们，也不要这么多钱吧？！”
一件民窑青花大罐开价两百万，这绝对地是狮子大开口，典型的“坐地起价”！
一时间，陈勤等三名博物馆的人员脸上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sè，还以为家豪最多出到二十万，谁知道他一张口就是两百万！
足足两百万，这不是漫无边际的天价是什么！
由此可想而知，眼前这个外表温和的年轻人，他的胃口有多么大了，心里有多么贪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家豪神sè端正，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这只大罐最低两百万，你们博物馆要是想要的话，那我愿意相让，但前提是不能低于这个价。”
“两百万，怎么可能呢？！”闻言，那男子脸sè一阵发白，用力地摇摇头道，“姚先生，你请实际一点吧，就你这件青花瓷，你还想卖两百万？！这么高的价钱，什么好瓷器都不难买到了！”
他明显有气，气家豪不切实际地胡乱开价，原本以为几万块钱能买到的东西，这下竟然变成了几百万的天价！
实在是太疯狂了！
他们都难以理解，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难不成想趁机敲诈博物馆一笔。
“我就是从实际情况出发的，要不然肯定不止这个价。”家豪也不着急，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先生，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没有说非得把东西卖给你们，之前我也没这么想过，我是接到江叔的电话才把东西带过来的，本意就是让大家看看。你要是觉得价钱太高了，你们无法接受，那也没关系，就此打住，我们不继续谈就是了，还免得大家伤和气。做生意本来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可不希望你们因为这个而感到不高兴。您说是吧？”
“可你这价钱也太高了吧？！”那男子表情非常尴尬地说道。
“那没办法了，东西就这个价，接不接受在于你们。”家豪很无奈似的摇了摇头，他丝毫不做出退让。
“姚老弟，你说得对，咱们是在谈生意，得心平气和地谈。”那男子待要再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一直愣愣站在旁边的陈勤突然赔笑道，“只要你肯让，那就好说的。”
“老陈！”那男子试图打断陈勤的话，陈勤却拉了他一把，并对贺青说道：“姚老弟，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说罢他拉着那男子走到了一边，另外那个年轻男人也紧步跟了上去，他们三个人想必商量对策去了。
“豪哥，你太牛了啊！”
陈勤他们走开后，旁观者清的店员走到了家豪身前，笑盈盈地低声说道：“两百万，你居然敢开这么个价，如果换做是一般的人，一听是博物馆要征集，立马倍感荣幸，谁还敢开这么高的价钱呢？不过这个价相对于你那件瓷器来说其实也不是很高，对于他们博物馆来说，物有所值了吧。”
家豪笑吟吟地说道：“我说过，是跟博物馆做生意还是跟个人做生意都是一样的，又不是说我东西卖给博物馆之后还有我的一份子，人还是实际一点好。”
那个店员郑重地一点头，说道：“是啊，博物馆虽然是国家的，但管理权毕竟只是在少数人的手中，这和私人博物馆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反正我是感觉不到那种走进博物馆后主人翁的地位，呵呵，或许是我的觉悟太低了一点吧。听说几年前有一个人去市博物馆献宝，他准备把一件传家之宝免费献给博物馆，那是一件宋代官窑的瓷器，可谁知道屡屡遭到拒绝，博物馆里的专家不认可啊，说那是赝品，指责对方在哗众取宠，那人气不过，当场把东西给砸了，嘿，这一砸不得了，后来经权威机构鉴定，那竟是一件真品汝窑瓷——‘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窑一片’，汝窑之珍贵，可以想象了！
还有一个事情，说的是一个人将一件瓷器卖给博物馆，当时卖的时候只卖了区区几万块钱，可谁知道几年以后同样一件瓷器在国际拍卖公司成交，价**到了两个亿！东西是不是从那家博物馆溜出去的那件瓷器，至今还是个谜，反正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也无从查起！所以说，把东西献给博物馆之前还是先想好了，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啦！”
家豪说道：“我就这个价，他们不接受没关系的，大不了我自己留着玩玩。”
“你那东西很特殊，有人会欣赏的。”这个店员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
“家豪，跟你说下。”
恰在这时，江叔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刚刚陈勤和我说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价钱低点，看一百万行不行，或者少一点吧，两百万确实有点儿高了，他说他们经费有点不足。家豪，看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当然了，这得看你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帮他转达一下他们的想法。”
陈勤他们请江叔来做说客了，这有点出乎家豪的意料，不过这自然是一件好事，说明和陈勤他们有商量的余地。
“江叔，你都替他们出面了，那我当然要再想一想了。要不这样吧，你也知道，东西是我一万块钱收来的，现在我一百八十万转让，比刚才的两百万少二十万，但这是我的极限价了，万万不能再低了，如果他们不接受那就算了，我把东西拿回去珍藏起来吧。”家豪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他的意思是在说，少二十万完全是看在江叔的面子上，否则一分钱都不会少的。
“一百八十万？”江叔和那个店员对视一眼，眼神均是若有所思。
随后江叔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这样了，我去跟陈勤他们说说。”
“有劳江叔了。”家豪彬彬有礼地说道。
很快江叔和陈勤他们都走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陈勤笑容满面地向家豪打招呼道：“姚老弟，你的那个价我们还不能确定，得回去请示上级，商量好了才能给你答复。”
“可以，不着急。”家豪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
事情谈到这一步算是很圆满了，对于家豪来说是一个比较理想的结果。
他现在要等的就是市博物馆最后的决定了！
稍后，陈勤他们道别走出了“鉴宝斋”。
“老陈，你真想买那件瓷器？”
走出来后，财务科那个年轻男子反问道。
陈勤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回答道：“没道理不想要啊。小海，那可是明代空白期的青花大罐，难得一见！关键是我们博物馆正缺这种东西，如果不收来，那会留下莫大缺憾的！”
“难道除了姓姚的手上那件就找不到其他的来填补了么？”小海皱紧眉头质疑道，“空白期青花罐市场应该很多吧？”
陈勤却摇了摇头道：“你不搞研究，有所不知啊，如果那么容易得到那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了。你以为我们没去征集这种瓷器啊？看了无数，但都是赝品，没有一件靠谱的，而姚老弟那只特别开门，是一眼货！况且那只大罐造型端正，纹饰jīng美，和宣德等时期的官窑几乎不相上下了啊！我们回去后就要开会讨论，争取早点敲定这件事情，一旦姚老弟将东西转让出去了，那我们就后悔莫及了！”
“这么说他那东西真能卖出百万以上的天价？”小海将信将疑地问道。
陈勤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姚老弟可不是在夸海口，真品空白期青花罐有很多藏家追求的，如果他遇上了识货的大老板，没准真能卖出两百万以上，刚才他之所以愿意少我们二十万，还是看在江师傅的面子上，要不然他肯定不会让步的！”
“哎~~”听到对方那么一说，小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真是太便宜他了！说不定他才花了一点点钱买来的。”
“那是人家的本事，说明他眼力好，捡漏了。”陈勤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在这一行，有人打眼，就有人捡漏，花小钱赚大钱，这没什么稀奇的。”
小海疑问道：“他那么年轻，眼力真有那么好？”
陈勤说道：“别小看人家，姚老弟看那样子应该不是个简单角sè。好了，小海，我们快走吧！”
说罢，他加快脚步，匆匆忙忙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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