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金原本计划是要找到机会,旁敲侧击地了解霍先生的家庭,结果,她还没敲击,他已经告诉她了。
霍先生的父亲,居然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爸爸。
她听了以后,心情很复杂。
因为这样的人她没有见过,很难想象,霍先生成长的过程中遇到了怎样糟糕的事,才会这样评价自己的爸爸。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家庭幸福的人其实是少数,但,真的面对把家庭和繁衍看得如洪水猛兽一般的人,她竟是连安慰的话也找不到。
她的家庭很幸福,所以她向往家庭,由家庭幸福的她去安慰一个家庭不幸福的人,其实是很虚伪的,她都不理解侯先生的痛苦,怎么可能真的安慰到他。
霍聪本来是有条不紊地在做事,但是提起爸爸,他的内心便激荡了起来,一个分神没注意,刀就切在了他的手指甲上。
刀刃很锋利,他一时没有收住力道,等到他止住动作的时候,刀刃已经切开指甲,伤到肉了。
“啊!”温郁金看见了血,吓得捂住了眼睛。
受伤的人是霍聪,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脸冷静地放下刀。
温郁金最怕见血了,此刻心狂跳,手也在抖。
她坚强地放下捂眼睛的手说:“创可贴放在你家的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
霍聪开了那么多家餐厅,哪里轮得到他亲自下厨做饭。
霍老板在厨房被菜刀切伤的事说出去,是会被他的朋友们
笑一辈子的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他家里,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准备治疗外伤的东西: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在家里用刀。
温郁金着急忙慌地起身去拿包,就要出门给他买创可贴去。
霍聪越过料理台,一把抓住了她说:“等你回来伤口都愈合了。小伤而已,不要紧张。”
“啊!”温郁金难受地又叫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你先止血,我不能看血和伤口,我害怕。”
霍聪早就摁住伤口了,但他的凝血功能比普通人要差一点,不容易止血,所以血滴得到处都是,明明是小伤,但现场看起来是有点可怕的。
“你去沙发上坐。”
他用右手和左手大拇指一起摁住左手食指,然后将手放在水槽里,这样血就不会滴得到处都是了。
温郁金忽然想起,她的包里好像有一张用剩的创可贴,赶紧翻,结果还真的找到了。
“哎……”她见霍先生的手还在滴血,自责地说,“我就不应该送花给你,没想到收拾整理这么麻烦,还害你受伤了。”
霍聪想了想说:“按你的逻辑,我也不该请你吃饭,万一你呛着、噎着,吃坏肚子,那都是我的责任。”
温郁金说:“当然是我自己的责任,我一个成年人,呛着噎着还能怪你,那我不如怪人类进化得不够彻底。”
“难道我不是成年人?”霍聪望着她说,“切到手是我自己不小心,该负责人的是我,不是花和
你。”
“切很深吗?”温郁金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担心地说,“流了好多血。”
“刚切破指甲我就停住了,应该不深。”霍聪感觉还好,是她的反应太强烈了,“我都没觉得疼,你怎么一脸很痛的样子?”
“我看见别人受伤就会自动想象有多疼,一切会让我的想象更具体的东西都不能看,否则想象的疼痛会更为真实,所以我很害怕看到创口。”温郁金苦着脸说,“想象力丰富,也是有坏处的。”
霍聪问:“那你还凑过来,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担心你嘛……”温郁金小小声地说。
害怕是可以忍耐的,关心却是藏不住的。
她热血上涌,根本就顾及不到自己,眼里只有对方。
明知道自己受不了,怕得瑟瑟发抖,还是想靠近他,担心他。
霍聪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老天爷如此眷顾他,把这么善良的小姑娘送到他身边。
“血止住了。”他用自来水冲洗掉手上的血渍,伸手跟她要创可贴,“我把它包起来,你就看不到了。”
“我来吧。”温郁金勇敢地说,“你一只手操作不方便。”
霍聪的眼神明显是在说:你不是怕吗?
“怕是可以克服的!”温郁金这么说,也是为自己打气,“我会咬住后槽牙忍住。”
霍聪无声地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温郁金的脸“唰”一下红了:霍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很矫情?
霍聪其实是觉得:“你真的很喜
欢为难自己。”
他顺了她的意,由她来包伤口,同时忍不住说:“不用太为他人考虑,多为自己想想,对自己要比对别人更好才是。”
温郁金凝神在忙,没法分神说话。
因为她看到创口了,有指甲覆盖着,伤口就显得没有那么可怕。
她对着他的手指一边“呼呼”地轻轻吹吹,一边小心翼翼地包上创可贴。
霍聪静静地看着她做这一切,发现:小朋友会用她想要被对待的方式对待别人。
她一定是从小受伤了都有妈妈为她“呼呼”,所以她也会习惯性地为别人吹吹。
那么幼稚的行为,对25岁的霍聪来说,刚刚好,很受用。
温郁金包好伤口,自己松出一口气来。
放松以后,她才意识到,两人离得好近。
准确地说是,她紧张得都成对眼儿了,总觉得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于是越靠越近,她的眼睛都快贴在人家的手指头上了。
霍聪本来是伸着手给她的,见她不断地贴近,只能悄悄地把手往自己的方向移,直到再也没有移动的空间。
温郁金看着两人之间,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的距离。
从结果来说,就是她一头扎进了霍先生的怀里。
她眨巴着眼睛望着他,这是一个很亲密的距离,她知道,但她并不想退开。
她之前确实是无心的,但是扎都扎进去了,多难得,她现在就是有意地不走。
霍聪的心情复杂,他很擅长从女人的眼睛里读出她们所求
为何,所以他也看得懂,小姑娘明亮又清澈的眼睛里,只有赤裸裸的三个字——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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