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了面具的随从低垂着头,像故意回避她。
黄清若对不上他的双眸。
“这位小娘子,莫不是看上了我们家随从?”方才问路之人挡在了她和随从之间,重新进入黄清若的视线。
黄清若定睛,细细一瞧,发现他们穿的是南蛮国的服饰。
而面前这位问路的正主,样貌还带了几分异族的特点。
能出现在宫中的南蛮人,必然来自此次的使臣。黄清若先前在宴席间倒未曾仔细留意是否有面前的两位,但应该不是南蛮的重臣,因为南蛮的重臣刚刚都单独出席给圣上行过礼,她有印象。
眼下最令她惊异的是,路昂如何会和南蛮国使臣在一块?
心念电转间,黄清若假装和路昂并不认识,尝试补救道:“你们的面具很有特色,我儿子很喜欢这些东西。”
对方道:“小娘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已经有儿子了?素来听闻你们大霖国成婚时间普遍早,原来确有其事。”
黄清若维持基本的礼仪:“你们刚刚说要去哪里?”
“宸光殿。”
“那边。”黄清若帮忙指了个方向。
“不能劳烦小娘子带我们一程?”对方询问。
“抱歉,我还有事。你们朝那个方向走过去一段路,应该会碰上值班的小太监,小太监会为你们带路的。”黄清若拒绝,一方面是她确实得回席上,另一方面她不清楚这位南蛮人是何方神圣,而她现在身边没人陪着,她得顾及自身的安全。
虽然,她很想跟着去,再找机会观察观察路昂……
对方并未勉强,道一句“多谢”,便带着戴面具的随从举步走人。
黄清若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暂且也继续自己的路。
管乐公主正在寻她:“清若,你上哪儿去了?我还以为你觉得宫宴太无聊,自己先偷偷溜出宫、溜回将+军府了。”
黄清若告知自己只是去了一趟恭房。
管乐公主道:“可我觉得无聊,无聊得都想带着你们先离席、玩我们自己的。”
黄清若看一眼还在扭动腰肢的异域舞女:“公主不喜欢?”
其实还是很美的,舞女美,舞姿亦美。
管乐公主道:“等我去了南蛮国,怕是天天想看就能看到,到时候肯定会没劲,现在我又何必太享受,减少日后的乐趣?”
管乐公主时常蹦出些类似于现在这个想法的念头,黄清若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懂得该如何接茬,便任凭管乐公主的话掉在了地上。
但软绵绵的歌舞过后,南蛮国继而献上一个新的表演,便是南蛮国的勇士与笼中的大虫共舞。
今早黄清若去梁澍的古玩铺时,有听梁澍提过,南蛮国使臣进城时,有个大笼子和使臣队伍通行,勾起看热闹的百姓的好奇,大家都在猜笼子里是何物。
梁澍通过他哥哥梁衡的渠道,提前知晓了是南蛮国那边的大虫。进城时大虫安安静静地在笼子里没动静,是因为被打了药,在睡觉。
各国的大
虫其实大同小异,至少在黄清若眼中是分辨不出太大区别的。
现在只是听他们介绍,南蛮国长年湿热,几乎没有冬天,他们的大虫比大霖国的大虫体型偏小些。
而送大虫更为重要的意义在于,南蛮国的大虫是南蛮国图腾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算作南蛮国的象征。
此次南蛮国特地向大霖国送来一只南蛮大虫,完全表示了南蛮国此次与大霖国达成休战协议的诚心。
目前黄清若和大家一样,看到的还是大虫在笼中鼾睡,毫无察觉自己正被众人围观,似乎是药效未果。
南蛮国的要与大虫共舞的勇士,这时候打开笼子的门,走了进去。
黄清若的呼吸顿时一滞,因为进笼子的三位勇士,其中一位分明是她不久前才遇到过的路昂。
他换了一个面具,换了和另外两位勇士一样的面具,整张脸全部遮住了。
其实隔的距离有些远,黄清若瞧不清楚,尤其现在更加无法通过他的眸子判断是否他本人,但她的直觉太过强烈。
随着勇士的入笼,一阵乐声徐徐传出来。
黄清若看到是南蛮国的几位乐师在演奏。
他们使用的乐器,黄清若认得出来的只有像锣和手鼓的东西,其中最中心的一位显然是那个负责吹奏的乐师,不知是南蛮国的何种乐器,模样介于笛子和笙之间。
而这位乐师,黄清若也记得,恰恰好便是不久前她碰到的和路昂待在一块的向她问
路的南蛮人。
乐声似乎带了魔力,奏起后,大虫便逐渐苏醒,甚至动了起来。
身在笼中的三位勇士,与其说是与大虫“共舞”,莫若说是与大虫“共武”。
他们和大虫仿佛是一体,轻易地踏在大虫的后背,或者抓住大虫的四肢,更有甚在在大虫张开淌着涎液的大口时,主动将脑袋塞入虎口之中。
观看者替他们捏一把汗,生怕大虫尖锐的虎牙刺进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咬成两段,或者大口一吞将他们食入腹中。
黄清若更是为路昂感到心惊胆战。
事实上大虫像是在与他们玩闹,直至结束也未伤他们分毫,最后还是以大虫连续钻过三位勇士手中的火圈为谢幕。
大殿内掌声雷动,既是献给大虫的精彩表演,亦是献给南蛮国的勇士们。
如黄清若所料,经南蛮国使臣的介绍,那位乐师的确是几位乐师之首,也是这场表演的主导者。
他独自上前几步给圣上行礼,接受了圣上的夸赞,并邀请圣上摸一摸大虫。
场面突然间生出一丝冰凝的安静。
纵使方才南蛮国的大虫表现得十分乖顺,完全听从于人的指令,让大霖国的皇帝去摸,毋庸置疑也是件危险之举。
但堂堂大霖国国富民强,皇帝连只驯化过的大虫都不敢摸,又尽失大国风范,显得当今圣上胆小怯懦。
回绝是肯定要回绝的,如何回绝才是重点。
南蛮国此举,显然也是对大霖国小小的挑衅
。
冰凝归冰凝,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大霖国不是白养众多朝臣的,单明典便作为首个代表自发起身回应,掌控住局面。
大意是道大霖国子民人人英勇,圣上乃人中龙凤,他去摸的话太过理所当然,不具代表性,体现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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