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乐郡主被栗焱护卫扛上肩的时候,黄清若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
由于曾经她多次服用过相同作用的药,黄清若很快判出身体的不对劲是为何。即便表现出来的症状比从前她吃药要更为复杂。
黄清若回到桌前,本打算摔碎酒杯,用酒杯碎片割伤自己。
可她的意识只够支撑她回到桌前,一下她便失力落座凳子上,人也瞬间趴倒。如若不是趴倒,她该摔地上去。
她感觉得到药力很猛。因为她太清楚自己对那类药该有些抗药性。从前服用多次此类药物而产生的抗药性使得此类药物后来之余她的药效变小,她得服用比普通人更多的药量才能达到效果。
故而黄清若能够判断此次药量不小。否则便是她好些年不再服用过此类药物,抗药性不如从前了?
无论如何,黄清若的情况的确比管乐郡主好许多。她虽然无法自如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但她尚残留些许自我意识。
残留的自我意识,不仅帮助黄清若咬自己的嘴唇、掐自己的手心,令自我意识的残留维持得更久,还帮助黄清若感知周身发生何事。
黄清若便知晓栗焱打了小倌,也知晓……梁京白的到来。即便梁京白故意改变了声线和音色。
梁京白带她离开群芳楼、梁京白往她嘴里塞手帕、梁京白跟她讲的话、梁京白扎破她的指尖为她放血,她统统知晓。
之后便是,梁京白带她去了霖梵寺
后山柿子林深处的他的僧寮。
被他剥光了衣物塞进浴桶中泡药酒约莫一刻左右,黄清若的意识恢复大半,缓缓地睁开眼。
梁京白堂而皇之地立于浴桶旁,捉着她的左手,包扎她的指尖上先前为了放血而扎破的小口子。
隔着袅袅水汽,两人四目相对。
此时的梁京白脸上已无人皮面具,变回他的本来面貌,但他的衣裳和假发等伪装尚存。
许久未见带发的梁京白的模样,黄清若分不清楚自己是陌生的感觉更多一些抑或熟悉的感觉更多一些。
她从前心悦的是冠礼之前未曾剃度的梁家六子梁京白。可真正与她有肌肤之亲的,是剃度之后在佛前扰乱清规戒律的高洁佛子赤乌法师。
“谢谢。”黄清若省去了对他的称呼,欲图收回自己的手,“我已无碍,我想起来,回我自己的家。”
梁京白握紧她的手,阻止了她的收回:“你何时有家的?”
他很故意地压了一下她指尖放血的破口,黄清若疼得蹙眉,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刚被他包上纱布的指尖洇染了透出的血。
“将+军府何时成你的家了?”梁京白嘲讽,“府邸是赏赐的,赏赐给路昂的,与你有何干?倘若住在里面就成你的家,当初梁府是否也该是你的家?”
黄清若讨厌他的嘲讽,尤其讨厌眼下这般她一丝不挂任凭他居高临下肆意打量的低他一等的被践踏的卑微感。
他去云游的四年,她身
边虽也没了路昂,可却是她很自在的四年。她的过去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地淡化,偶尔甚觉恍如隔世。可他一归来,便愣生生破坏掉她安宁的日子。
“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都在将+军府,他们是我如今最亲的人,将+军府如何不是我的家?”道出这句话的同时,黄清若深感体内的邪火重燃,使得浑身上下如同蚂蚁啃食般又痒又疼的难受卷土重来。
而久违的,对梁京白的渴望,随之涌上她的心口、直冲她的脑门。
黄清若闭上眼,对梁京白视而不见。
梁京白自然没有错过黄清若的变化。
她的皮肤方才还是热水浸泡之下氤氲的绯红,脸颊上突然又透出先前那般异样的红晕。
红晕通过她的脸颊往下蔓延不少至她的颈处。
梁京白知道是药效又影响了黄清若,因为黄清若方才的情绪过于激动了。
五种药,且皆为猛药,混杂在一块,饶是她对此类药物生有抗药性,已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散去,不可能如此之快便安然。
当然,梁京白有办法帮她将药性散去的更快些。
可方才给她脱掉衣物的时候,发现当年他亲手给她刺的梵文没了,成了一块丑陋至极的疤,以及他亲手为她刺的那朵曼珠沙华虽然还在,但被她毁了原貌。他控制不住怒火中烧。
怒火中烧之下,他只解了五种猛药混杂产生的毒性,留了一部分药性在她的体内。但凡她情绪不稳
,便如此这般重新被药物控制。
是的,梁京白在报复她。
他甚至想拧断她的脖子直接杀了她。
闭上眼睛的黄清若正努力尝试平息体内的邪火,手上来自梁京白皮肤的充满凉意的紧握却勾住了她的思绪,令她不禁遐想曾经它们如何地在她身上游+荡、带给她无尽的欢+愉。
遐想之下,她产生了要起身抱住他、亲吻他、让他像从前那般爱+抚她的强烈念头。
——她极其厌恶如此这般的自己。即便是在药效的作用下才如此。
挣不开他的手,她便用残存的理智自行压紧她指尖上的伤口,使得自己产生更大的疼痛感,以对抗她的遐想与念头,努力保持清醒。
梁京白的手掌倏尔覆盖在曼珠沙华上面。
黄清若因为这亲密的触碰而无法抑制地浑身一颤,非但没有躲开,反倒主动往他的手掌贴得更紧些。
而梁京白的嗓音紧随其后带着他的呼吸拂于她的耳畔,冰冷地嘲讽:“挖掉纹身有何用?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挖掉它们,你也还是我的。”
黄清若的身体奇热无比,胸腔则如置冰窟。
纹身是她亲手弄掉的。
早在和路昂成婚时,她便想弄掉,可因为怀孕,怕影响孩子,她在生完小路随、做完月子,才动手。
刺青,一旦刺上,便无法消除,在大霖国,原本是犯了罪的犯人,脸上会有刺青,是一种刑罚。
后来受一些番国的文化影响,尤其是
番国女子展示着身上漂亮的图纹载歌载舞传播开来,逐渐地时兴在自己身上刺些自己喜欢或者漂亮的图案。
梁京白当初为她刺青,她是愿意的。
要抹掉,却成了难事。
黄清若求问过一些人,最终不怕疼地直接将梵文的皮肤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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