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芸香和黄薇同岁，其实比黄薇更早地遇上为她赎身的男人。
不过为足一年，秦芸香又回来群芳楼，重操旧业。
为何，谁也不知。
只知秦芸香对男人死了心，从此不再念着成为某个男人的妻子抑或某个孩子的母亲。
黄清若跟随黄薇离开群芳楼进入梁府之前，秦芸香不再给老鸨当摇钱树。不用再攒银子为自己赎身，她便不缺钱，故而要不要接客，全凭秦芸香的心情。
梁京白暗中掌控群芳楼成为他的情报处时，并未做出太大的人员调动，防止外人瞧出猫腻。总归群芳楼这种地方想加塞自己的人，特别容易，每日都有卖到楼里的新姑娘。
秦芸香因此以群芳楼为家，一留留到现今。现今秦芸香仍旧是群芳楼的镇楼之宝。头牌年年换，甚至月月换，秦芸香的琴技一绝京中，即便她上了年纪，亦有慕名而来之人。
黄清若学琴的启蒙先生，便是秦芸香。
小厮通报之后，秦芸香赶来后院小门：“果真是你，小般若。”
这个暗号是黄清若是秦芸香约定好的。
虽然同在京中，但两人四年未见。
黄清若亦四年不曾听到有人这么喊她。
小般若，是黄清若小时候在群芳楼中，大家对她的称呼。
黄清若的名字“清若”二字，是黄薇以前在霖梵寺，遇到文婴大师每月一次的为香客解签，而跟文婴大师请到的。
文婴大师彼时道：“清静心智，如世万金，
般若法藏，并在身心。”
于是有了“清若”之名。
“若”字，放在“般若”之中，与“惹”字同音。黄清若的名字中的“若”，理应就该念作“般若”中的音。不过每回黄清若的名字写出来，一般人都念“若”字的本音，加之本音放在名字中更好听，黄薇便不纠正了，将错就错。
黄薇与群芳楼的姐妹们告知过黄清若名字的含义，群芳楼的大家为了方便，将“般若”作为黄清若的小名。
群芳楼里的人现如今几乎更新换代了个干净，除了秦芸香，不会再有其他人，如此称呼她。
黄清若撩下斗篷的帽子：“秦姨的眼神好得紧，我着了男装，斗篷遮得严，这儿光线还暗，仍未逃过秦姨的法眼。”
秦芸香可骄傲着：“男人、女人若我都分不清，几十年不白干了？”
“可不。”黄清若认同，旋即直入主题，并不多废话，“秦姨的眼神如此这般，我愈发放心将事情拜托秦姨了。”
秦芸香本就是利索人：“说吧，找何人？”
“秦姨不仅眼神几十年如一日地好，脑子更几十年如一日转得快。”黄清若取出画像，递给秦芸香。
秦芸香展开，问画像中之人为谁。
黄清若答：“亡夫。”
路昂从前长年在边关打仗，在京中待的时间不长，而路昂待在京中的时候也不是那种满大街逛、光顾各家商铺的人，朝廷中的人都不一定能将路昂的面貌认得清清
楚楚，何况平民老百姓？
况且秦芸香看的还只是路昂的画像。
黄清若在路昂过世后，花了很长时间，尽她最大的能力还原出路昂样貌的画像，为的是让小路随知晓，他的爹爹是什么样。
秦芸香闻言惊异，但并未发问。
黄清若告知秦芸香，几个时辰前见到过类似样貌的男人进入群芳楼，希望秦芸香帮忙留意。
“晓得了。”秦芸香交还画像，“我记住了，会帮你留意。”
“谢谢秦姨”黄清若尚未及出口，两个眼生的小厮出现，要黄清若进去一趟：“我家掌柜道，来者是客，请二楼厢房一叙。”
秦芸香摆手让黄清若赶紧走，她转身对两位小厮道：“我从前的相好来给我送点钱，怎的还不许了？要请也该我请到我屋里。掌柜难道要跟我抢相好？”
门被秦芸香关上了。
黄清若确实也是就此走人的。
奈何她听到后院里两位小厮架走秦芸香的动静，声音高亮道：“既然如此，一切后果便由你承担。”
连累秦芸香，并非黄清若所愿。黄清若也猜到大抵是梁京白在故意找茬。
而梁京白真正找茬的对象是她，而非秦芸香。
思虑过后，黄清若将画像交由花枝先带回马车，她独自折返，叩门：“可以，我去见你们掌柜。”
秦芸香瞅她一眼。
黄清若给她一记安抚的眼神。
上到楼上的厢房，黄清若见到的并非梁京白，而是蒙汝菡。
是不是只有蒙汝菡
，黄清若则无法确定。
“黄小姐。”蒙汝菡轻声问候。
黄清若更正：“喊我路夫人。”
蒙汝菡改口：“路夫人。”
“找我何事？”黄清若丁点不露怯，仿佛蒙汝菡才是被她讯问之人。
蒙汝菡反问：“路夫人深夜如此装束到访群芳楼，不知所为何事？”
黄清若眉眼冷落：“你的小厮应当告诉你了，我来见秦姨的。”
蒙汝菡重新问：“路夫人见秦姨，所为何事？”
为节省时间，蒙汝菡补充：“路夫人不愿告知的话，我只能问秦姨。请路夫人谅解，您很清楚群芳楼特殊，我有责任确保群芳楼没有内贼。”
实话，黄清若必然不乐意告知，：“管乐郡主现在应当还在你们的南风阁中。我来见管乐郡主的。前门不方便，所以想让秦姨给我开后门。先前管乐郡主邀请我今夜同来取乐，我带着孩子不方便。这个时辰孩子睡下了，我得以抽出身。”
“如何？满意吗？”黄清若淡淡问，“我一个诰命夫人，还要与你们交代清楚到访的缘由，群芳楼如今靠这种方式探得各家情报？那么恭喜你，到手一个我的把柄。”
蒙汝菡能得梁京白的青睐，自然是从容的：“我现在带夫人去南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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