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焦万分的黄清若尚被孩子丢失的惧怕情绪所主导,这会儿见小路随好端端的,一时间没能控制住情绪的外露,眼睛发烫,定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端详小路随有没有受伤。
小路随察觉黄清若的眼睛红了一圈,发愣。
跟在黄清若身旁的奶娘和丫鬟则全部拥上去搂住小路随,哭着掉眼泪,急慌慌询问小路随方才一声不吭上哪儿去了,为何大家哪哪都寻不见他。
小路随意识到黄清若这样的反应是怎么回事,立马挣开奶娘和丫鬟,再走近黄清若,用他空着的那只手拉住黄清若的手:“娘亲,儿子不好,儿子错了,儿子让娘亲担心了。”
黄清若蹲身,拢住小路随到她的怀里,闭了闭眼:“没事就好。下次不能再离开大人的身边一个人到处跑。”
“对不起娘亲。”小路随亲昵地搂住她的脖颈,又道歉,继而嘟囔一句,“儿子不是一个人。”
黄清若……已然在小路随的身上嗅到似有若无的一丝浅淡的焚香。
之于她而言异常熟悉的气味。
她并未如奶娘和丫鬟那般非要追究小路随消失的半个时辰上哪儿了。
一句也没有问。
和小路随坐上马车离开寺庙的时候,小路随反倒好奇黄清若为何不问他。
黄清若刚刚用干净的手帕帮他将他带回来的那块柿饼包好,放入食盒。闻言她回答:“随哥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小秘密,想告诉娘亲的话,自然会告
诉娘亲。”
小路随今年开始有了小大人的意识之后,坐马车也要求他自己端端正正的。
但一般他维持不了太久,就东倒西歪,暴露小孩子的散漫天性。
这会儿小路随更是趴过来,重新将柿饼从食盒取出来:“娘亲不吃吗?”
黄清若的视线落在他腕间自衣袖里露出的缠了三圈的沉香佛珠。
自然还是同一串。看起来交给管乐郡主之后,管乐郡主并非就此收在自己手里,拿去物归原主了。
管乐郡主要是私扣,其实梁京白拿她也没办法,黄清若这边则最多是做得不地道,把人家送给小路随转送予他人。
小路随也发现不小心露馅了,立马将自己的双手往身后藏起,拉下袖子重新遮挡好手串,同时他乌漆的眼睛观察黄清若的反应。
黄清若没给他什么特殊的反应,把被他弄乱的食盒盖上盖子,然后取出在寺里为他新求的开光手串,递到他的面前:“娘亲答应你的事情办好了。”
小路随很愧疚。
很愧疚地将他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不再遮挡沉香佛珠的存在:“娘亲,儿子在寺庙里见到舅舅了。手串和柿饼都是舅舅送给我的。我没有要跟娘亲说谎,我怕娘亲看见佛珠又不高兴。”
他一股脑儿全兜出来。
还把“六舅舅”里的“六”给省去,直呼“舅舅”。
黄清若心道他刚刚确实没有说谎,他只是试图先隐瞒。
“娘亲没有不高兴。”她回答。
小
路随作势要将沉香佛珠摘下来:“娘亲你再送给郡主姨母。”
“不用。”黄清若制止他,“既然还是舅舅送你的,你收好。”
梁京白都第二次送给小路随了,说明梁京白已经不想要这串佛珠了。大概嫌弃被外人碰过了,他留在他手里都脏。
见黄清若收起了她为他求来的佛珠手串,小路随抓住,要黄清若帮他戴上佛珠。
黄清若道:“你的手上不是已经有了舅舅送你的?”
小路随道:“儿子有两只手,两只手一边戴一串。”
黄清若:“……”
“娘亲,”小路随举着他的手道她的面前,催促,“娘亲快给儿子戴上。”
黄清若遂了他的愿。
很快小路随左右手各一串佛珠,他仿佛得了同时拥有了两个大宝贝,回府的一路都在左手摸右手、右手摸左手,来回摸两串佛珠。
那块柿饼,小路随同样当宝贝,舍不得吃。
他还特地与黄清若道:“娘亲,我没有消化不良,我已经到了可以吃柿饼的年纪了。”
黄清若之前在太后寝宫里那么说并非故意不让小路随吃,她的确认为柿饼之于他而言不太容易消化。
而她以前没给小路随做柿饼,也有她不擅长做柿饼的缘故在里头。
如今小路随因为在梁京白那里吃过了柿饼,她便决定也在家里给小路随做柿饼,生得小路随总惦念。
黄清若原本其实也不擅长做柿子糕,只是给小路随做得多了,她熟练了,自
然而然擅长了。
不止柿子糕,很多食物,都是生了小路随之后,她新学的。
柿饼确实好几年没做过了。
当初她会用管乐郡主打落的柿子做柿饼,其实就是因为在梁京白那里吃过柿饼。
而她做柿饼的手艺,还是梁京白手把手教的。
她学得并不好。
然,她做出来给小路随的时候,小路随吃得很高兴:“娘亲,你做的柿饼和舅舅给我的柿饼,味道一样。”
“是吗?”黄清若深知只是小路随吃不出细微的差别罢了。
“真的。不信娘亲尝一尝。”小路随爬上凳子,站得高一些,成功地将他当宝贝一般留着的那块没吃的柿饼塞进黄清若的嘴里。
黄清若:“……”
小路随眼巴巴地注视她。
他自己舍不得吃,却给她吃,黄清若自然不能伤他的心,所以再不想吃,她也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
小路随迫不及待追问:“是不是味道一样,娘亲?”
黄清若点头:“嗯。”
小路随问:“舅舅的柿饼为何和娘亲做的柿饼味道一样?”
黄清若取下没咬完的柿饼,回答:“因为娘亲和舅舅以前在家里跟同一个厨娘学的。”
……她对小路随撒谎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路随一脸恍然,然后由此断定:“娘亲和这个舅舅的关系果真很好。”
黄清若下意识便否认他的武断:“没有的事。”
小路随一边啃着她做的柿饼,一边语焉不详地狐疑:“是吗?”
“是的。
”黄清若澄清,“他和其他舅舅是一样的。”
小路随摇头:“不一样,娘亲。”
黄清若道:“因为这个舅舅是出家人,出家人像佛祖,对谁都好,你才觉得他和其他舅舅不一样。在娘亲这里是一样的。”
小路随的表情些许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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