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寒眼睛一眯,看着歌姬洁白繁琐的舞裙在地上磨蹭,忽然就想起了刚刚在回京途中,阁楼上站着的那个表情冰冷的女子。
管家听见白墨寒一声不低不高的“住手!”,立马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有一种常年征战沙场,不怒自威的威严感,即使是用普通的语气也可会让人感觉到很强的压迫感。
管家哆哆嗦嗦的问道:“王爷,还,还有什么事?”
白墨寒忽然蹲下身去,目光对上了卿卿的脸。卿卿哪敢看他,急忙将头埋得更低了。
她一袭白色的舞裙裙摆长长的曳地,本来应该是穿上摇曳生姿的衣服,却沾染了许多灰尘,看起来没那么多洁净了。卿卿一张脸上布满泪痕,整个人抖如筛糠。
“喂,你叫什么名字?”
卿卿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白墨寒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奴才叫,叫卿卿。”
白墨寒看他一脸的害怕,无奈的摇了摇头。
“放心,你把你刚刚想说的话说完,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白墨寒耐心的站了起来,等卿卿哽咽完,整理好思绪开口说话。
“对了,他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府上并未购买过歌姬。”白墨寒转头问管家,卿卿害怕以他们的性格会添油加醋的朝这个王爷胡说一番,反而会置自己于危险之地,所以心下一横,率先开口了。
“王爷,王爷,您快救救小女子吧!在下前几月被人买了过去,他们那些人硬是逼着我学歌舞……我在来京途中与自己的父母走散,没想到病会落得这步田地。”卿卿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楚楚可怜。
“和父母走散?那你又为何会被买了下去。”白墨寒眉头一皱,对他的话有些半信半疑。
卿卿当然听出了白墨寒话中的不相信,一时急了,不顾面子的将一切和盘托出。“其实,其实我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可惜这几年时运不济,没有赚到钱,反倒将以前的资本全部赔了。然后想到京城来换换地方,看能不能赚到钱……”
卿卿说着,眼中的泪水变成了愤怒。“我有两个弟弟,年纪尚小与家父家母一起来到京中。谁知道,我们运气不好,反倒被贼给骗去了所有的盘缠。父亲为了做生意有本钱,便把我卖了……”
卿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喃喃自语。白墨寒有些可怜卿卿,也觉得他的父母十分可憎。
“天下真有这样的父母,为了利益,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卖出去……不过你的父母为何要,把你卖给他们,而不是将你嫁人,换得彩礼。”白墨寒虽然可怜她,可是脑子里面的思绪却没乱。
“刚到京城时,我父母投奔了一个亲戚,那亲戚家的儿子看上了我。母亲便要将我许诺嫁给那个公子哥,谁知道那个公子哥是个傻子,连话都说不清,我怎么会愿意!”
卿卿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抠着青石地板,雪白的指尖险些擦出血来。“后来,我们一家人在京城的生活实在穷困潦倒。有个官员路过时正好看上了我,便把我买了下来。母亲刚开始还不肯,后来看见那些金银财宝便松了口。”
卿卿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苦笑,她松了的发髻上的钗子掉了。一缕缕青丝因为泪水粘在脸上,看起来十分狼狈。“那个官员的家里有发妻,以为自己的丈夫要纳我为妾,便对我整日欺凌。而我的父母也整日上门要钱,终于让那个官员失去了耐心,随手便将我卖了出去。”
卿卿的手握成了拳头,在地上狠狠的砸了几下。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像个牲畜奴隶一样被四处贩卖,有几次甚至卖到青楼里,可是就因为我这一张脸,又被人次次买下。最可笑的是|我的父亲有了钱之后,居然也会陪着那些生意上的人去逛青楼,看见我后却装作不认识。”
白墨寒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他身边的管家也因为卿卿的遭遇有些动容。
“而这一次,我被卖到了他们的手里,他们整日里逼着我学习歌舞,虽然从来未做过逾越之事,可是整天超负荷的训练真的让人生不如死……”卿卿抬起头,脏污的指尖想要触碰白墨寒的袍脚,却被他身边的暗卫俯身按住。
“刹!你这是做什么。”白墨涵有些惊讶自己的暗卫的举动,暗卫起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解释道:“王爷,你马上就要进宫了参加庆功宴,衣服不净可能会被人污蔑冒犯龙颜。属下擅自这样做,还请王爷责罚。”
“罢了,”白墨寒垂眼看着卿卿,她身体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一袭白衣已经染了许多灰尘。
“那你如今跪着来求我,只想我放你离开吗?在在这王府有什么不好的,容不下一个姑娘你。”白墨寒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这句话像是触弄了见风使陀的管家。
管家立马插话道:“真是不识好歹,王爷已经发话让你留在王府了,你还要出去干什么!”
卿卿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裙子,似乎心中十分挣扎。白墨寒刚刚那番话也不是有意要强留她在王府之中,这是奇怪,这个女子为何非要出去呢?况且以他现在孤身一人的情况,出去也保不定会受到欺负。
“我,我想家了……虽然我的父母们他们卖掉了我,又屡次陷我于不义之地,但是,毕竟他们养了我那么多年。”
卿卿说出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无喜亦无悲,只是她的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里。
“王爷,求您成全我这一自私的想法吧!”卿卿忽然跪直了身子,眼眶红红的。
暗卫仅以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在白墨寒耳边说:“王爷,这个女子求您时这幅表情,非要出王府肯定是有苦衷的,这其中的猫腻,我们要不要查一查?”
“这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臆测罢了,再者,你敢保证你的猜想吗?”白墨寒似乎对今天暗卫忽然话多,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暗卫摇摇头,“是属下多嘴了。”
“王爷,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已经是不洁之人,无法在王府中再伺候您了!”卿卿拉着哭腔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限的惶恐,白墨寒眉头轻轻一蹙,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歌姬心中所想,原来是怕自己会强要了她,所以才要出府的。
这样一来,倒也简单了。卿卿看着白墨寒面上还有犹豫之色,低沉的声音从喉咙中发了出来,“奴才不应该也不能强攀高枝。小时候俺娘便告诉过我,人爬的越高,便会摔得越惨。所以,奴才想离开。”
她的情绪太过于激动,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口一下子渗出了血来,白色的衣服又极其显眼。
白墨寒看着卿卿背上的血迹,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悯,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管家,你去账房拿些银两出来赠予卿卿,她孤身一人出府定是不安全的,你再派两个小厮送她回家。”
“这……”管家迟疑了一下,善于察言观色的他看出白墨寒是真的想要放这个歌姬,才低声提议道:“王爷,自从卿卿被送到府上来,她就是府中的奴才了,您必须放了他的奴籍,才能还她自由身。”
“那这些事情就全权由你操办吧!”白墨寒拽着卿卿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柔声安慰道:“我已经让他们去办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你出去以后若家里容得下你,只有与父母好好的生活。若是不行,就靠着这些银两度日,已经足够你一生的了。”
卿卿鼻尖一酸,又哭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的磕着头。
管家一惊,急忙俯身去扶。“这是做什么?王爷已经说了,放你自由身了,卿卿姑娘快点起来吧!”
卿卿跪在地上,眼泪汹涌不断,她哽咽道:“我从小就被身边的人称为灾星,有了我之后就会霉运不断,所以一直不被人喜欢,不被人怜爱。今日遇到王爷才知道,这世上竟有您这般心善之人,不光愿意放我奴籍,还赠我银两。”
白墨寒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但心中清醒,今日愿意帮这个歌姬,而且还愿意为他做这么多,其实也仅仅是因为她穿了一件与那个姑娘极为相似的白衣罢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她啊?白墨寒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看着卿卿极为感激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只要你出去之后,依旧可以心怀希望的继续生活下去,那就不枉我今日愿意放你出去了。”
卿卿听完这话,重重地叩了几个响头。“王爷此番大恩大德,卿卿无以为报,若有来世一定愿意为王爷付出一切。”
白墨寒虽然心中从来不信什么今生来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管家说道:“今后若再有大臣为了讨好我,送财宝舞姬,或者什么名帖字画来,一概不许收!若传到皇上耳中,不知会对我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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