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远伯和诺德都是第一次看见段颐承发这么大的脾气，固远伯压低眉心，“孟常胜竟然张狂到了敢带毒蛇入境实在是居心叵测，看在咱们之前的计划要变变了！”
段颐承常年提笔的手攥的青筋暴起：“叫那支部队准备，随时出击！”
固远伯心下明白‘那支部队’指的是由烈洺煜从西北边境带回来藏在皇陵处的队伍，这是段颐承的杀手锏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启用，他沉沉答了个，“是！”
固远伯转身匆匆出了勤政殿，正巧遇见前来汇报工作的杜见知，后者身形一顿叫住固远伯。
“大人且留步！”
固远伯自然是知道杜见知是专门伺候太皇太后饮食起居的太医，便稳住身形问，“杜大人有何见教？”
杜见知忙摆手：“不敢不敢，恕在下眼拙请问您是固远伯大人吗？”
“老夫正是。”
“那太好了，太皇太后早就同我说过，说要是在陛下这里遇见了您定要请您去她那里坐坐。”
固远伯心中微微惊讶，答道，“老夫身有要事，请小大人转告太皇太后今日下午老臣定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杜见知深深行礼：“多谢大人。”
说罢便飞快去勤政殿汇报工作去了，杜见知每日晌午必过来一趟，除了要汇报太皇太后昨晚到今晨的身体状况外还要提前告知段颐承自己接下来的治疗计划。
今天又是例行来汇报的一天，只是说完后段颐承忽
然问他。
“朕记得你是珩王府举荐来的？”
“是，王妃娘娘对下官有知遇之恩，承蒙陛下信任才得以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
“嗯，”段颐承微微点头，“你过来，看看可认得这是什么蛇？”
杜见知起身往桌边一看就变了脸色，那方白色帕子里安然躺着一个头身分离的小黑蛇，蛇头巨大牙齿锋利，一条信子鲜红似在滴血，可蛇身细小，通体墨黑溢出来的黑血把层层帕子都染成了黑色。
杜见知稍稍靠近一些嗅了嗅，当即跪在地上。
“陛下，此蛇乃有剧毒！应该是草蛇被从小饲毒长大，不仅皮肤血液毒性极强就连它散发出来的味道也有致幻效果。”
段颐承闻言压低眉心：“你的意思是说如说将此蛇大面积斩杀后它散发出来的味道会致人迷幻？”
“没错！”杜见知看着帕子上的小蛇说，“这条蛇身子略微干瘪应该是已经死了五日以上，可刚才臣凑近了一闻还是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若是这蛇是刚刚斩杀的一定要比这毒性大几十倍。”
段颐承面色少有的阴沉，追问道，“若是致幻可能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
“这臣也说不好，也许会使人愉悦从而忘记危险，也许会使人亢奋从而自相残杀。”
段颐承看着桌面上的小蛇，眸中是从未见过的冰寒锐利，“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杜见知回到太皇太后寝宫没多久，固远伯就来了
。
他步履匆匆脸上笑呵呵的，进门隔着老远就高喊，“老臣给太皇太后行礼，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正巧被玄檀嬷嬷扶着到院子里散步，就侧头看着他说，“你倒是跪啊，怎么动静挺大倒不见动作？”
“这就跪这就跪，”固远伯美滋滋的走过来作势就要跪下，却被太皇太后嗤了一声。
“行了行了，一把老骨头了还是这么没正行。”
固远伯抱着肚子笑得眼睛都弯了：“您一向看人准，老臣在您这也无所遁形！”
“哼，你们几个惯会哄哀家，”太皇太后抬手挥退了下人们，转身回了殿内颤颤巍巍的坐上高座。
吓得固远伯赶快小跑两步上前虚扶着：“您可慢着点儿呦。”
“你也慢点儿吧，都多大岁数了还跑，”简单的动作就惹得太皇太后喘了好一阵，她缓了缓说，“老了，不中用了。”
“这是哪的话，您正值壮年，您……”
太皇太后抬手打断他：“你那套话哀家都要背下来了，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你就没跟我说过几句实话。”
固远伯嘿嘿笑：“这是我做臣子的本分。”
“哼，还当我是夸你这个老东西呢！”
固远伯笑得更厉害：“要是没有我整日逗您开心，您这日子过的得多无趣啊。”
“好好好，你有理，现在哀家身体不好了恐怕也活不过几个年头，你是不是能跟我说实话了？”
“您别瞎说，您老当益壮眼下正是……
”
“眼下正是你们打算对孟家动手的时候？”
固远伯哈哈一笑：“您想什么呢，孟家在南部待得好好地我们对他动手做什么？”
太皇太后沉静的眸子下面藏着锐利的光：“他们在南部待得可不算老实，虽然每年南部各官员上奏的折子里都一派太平但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全是假象，皇帝派出去好几个巡视大臣去南部，不是被孟家拉拢就是被他们害死，那里早就成了水泼不进的南国，怕是再继续下去就要脱离皇帝的掌控了对不对？”
固远伯脸上依然挂着笑：“您想这些干嘛，皇上当年能在那样的局面中稳定江山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孟家？”
“孟家手里有军队，”太皇太后语调很轻，“除此之外还有天然的地势屏障，深山老林浓瘴漫漫，易守难攻，这也就是为什么孟家偏偏看中那里的原因。”
“当年陛下需要孟家的支持也的确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他们选了哪里就给哪里，但现在咱们壮大了，孟家便不足为惧。”
“你就糊弄哀家吧，南部的环境就像是把双刃剑，用好了能不费吹灰之力抵御外贼，用不好，就像是孟家这样把矛头对准了自家人，”太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问你，皇帝是不是已经打算对孟家动手了？哀家几次问他他都不肯说实话，如今我大限将至想死个明白。”
固远伯一下子变了脸色，猛地跪在地上行
礼道，“太皇太后您可千万不要瞎想，您身体只是小毛病，杜太医说已经好转了。”
“你怕什么，哀家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太皇太后虽没有多少力气但却目光灼灼，“哀家跟你说这番话的意思你该明白，我为江山奉献了一辈子，若是在最后一刻能帮上忙才算是死得其所。”
固远伯愣住：“您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回答平淡又坚定：“皇帝想要讨伐南部需要师出有名，若是我死在了皇后的手里那孟家九族一个也别想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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