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像是皇宫这种地方就没有秘密可言。
皇后孟芷宁身边的高嬷嬷站在宫门口低头听着小丫鬟禀报，眉头却是越发的皱紧了。
“你可看清楚了？”
小丫鬟低着头小声答：“奴婢看的清清楚楚，皇上的确是受了重伤回来的，他身边跟着的那位女子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倒是比那朴素许多，可容貌却是一等一的好。”
高嬷嬷往殿内看了一眼，发现孟芷宁正在轻抚额头出神似乎并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
便把声音压得更低，呵斥道，“你见过几个贵人就敢说容貌顶好，刚才说的所有的话都烂在肚子里，敢往外瞎说一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小丫头噤若寒蝉：“是，奴婢一定全听嬷嬷的！”
轰走小丫鬟，高嬷嬷沉了会儿才放轻步子进了殿内。
孟芷宁指尖轻柔太阳穴，眼也未睁的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是一些下人乱嚼舌根，有个丫鬟来找奴婢告状了，”高嬷嬷看着孟芷宁的脸色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的说，“那些奴才说是昨日瞧见陛下带了个女子回来，还说陛下好像是受了重伤。”
孟芷宁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指尖按揉的频率都没有受到影响。
“叫太医看过了吗？”
“听说是昨天诺德叫了几个太医进宫，但后来也没见他们开药，更没有见到复诊，老奴便就没有再去继续打探，是奴婢失职了。”
“怪不得你，”孟芷宁语调
平缓又冰凉，“皇上把御前的人都换了一批，咱们那些眼线早就不管用了，你能打探出来这些消息也算是颇有手段。”
高嬷嬷忍不住提醒道：“那陛下带回来的女子……”
“册封了吗？”
“还没有。”
“临幸了吗？”
“应该也没有。”
“那还想她作甚，皇上的心思和眼光岂是后宫女眷能左右的，现如今他只是带回来一个女子，倘若真的册封给了殊荣我日后还要叫她一声妹妹，也就是这样了。”
“可听说那丫头长了张狐媚子脸。”
“呵，”孟芷宁反而笑了一声，“这会儿要是能有个狐媚子来分散皇上的精力，本宫还要谢谢她呢。”
孟芷宁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问：“太子那边有动静了吗？”
高嬷嬷摇头：“没有，自从太子风寒以来就一直拒不见咱们宫里的人，说是怕过了病气给娘娘，他现在真是越发的张狂！”
“诶！别这么说，”孟芷宁话虽如此，脸上却没有半点愠色，“他毕竟是太子，眼下还是能有大用场的。”
“可孟将军的事拖了这么久都没有回信，太子那边不会是想要搞什么手段吧？”
“他能做什么？难不成他打算不去刺杀而是把孟常胜直接放进皇城来？”孟芷宁冷笑一声，“孟常胜正值壮年背后又有我爹和整个孟家在背后撑腰，太子把他放进来就不怕他来争夺皇位？太子虽然暴戾毛躁，但还不至于傻到引狼入室。
”
孟芷宁说罢缓缓停下了手，作势要起身，高嬷嬷赶快去扶，“那老奴这些日子继续叫人去太子那，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嗯，去做吧，一会儿把本宫那件淡粉色的衣裳找出来，被陛下敲打了这么多日，本宫也该去表表忠心了。”
高嬷嬷闻言大喜，孟芷宁肤色冷白穿上淡粉色的衣裳宛若仙子降临，是全天下女人都比不上的美貌。
只是她许久不穿，整日穿的暮气沉沉没有半点想要悦人悦己的意思。
今日高嬷嬷还以为是她心情不错亦或是受了方才提到的那女子的刺激所以才要去皇上面前努力争宠，可没想到孟芷宁换上衣服之后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冰凉了。
她看着镜子中的人忽然说：“真可怜。”
高嬷嬷一怔：“娘娘您……”
孟芷宁抬手抚过镜中面庞，眸子里满是讥讽，喃喃说，“还以为是什么心高气傲看破红尘的主儿，到头来不还是要去讨巧卖乖？你何时能为了自己活一日啊。”
她精致的护甲划着铜镜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噪音，随后指尖一拨便将这枚镶琉璃万金的铜镜抚下了桌面。
她起身，居高睨着镜中四分五裂的倒影轻轻说，“起驾吧。”
以往孟芷宁有权直接坐着轿辇行到段颐承门外的时候再下车，现在她权利不减但却主动从前面花园开始步行。
高嬷嬷劝她：“娘娘再坐一会儿再下车吧，皇
上看不到这么远，您别凭白走了这段冤枉路。”
孟芷宁似乎心情不错，穿过花园的时候还抬手抚了几瓣花朵，轻声答，“我这一生哪一步不是冤枉路？”
初春的天气最是爽人，孟芷宁喜欢这会儿刺眼又不燥热的阳光，更喜欢现下狂妄却不刺骨的风。
她衣袂飘飘看得来往的宫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这个若灵若仙的身影竟然会是那个冷若冰霜毫无生机的皇后娘娘。
就连段颐承身后的诺德都忍不住感慨：“真是许久没见到皇后娘娘这样的风华了。”
段颐承单手持卷立在窗前，似乎又看到了孟芷宁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总是喜欢穿着粉色的衣裙来御花园玩儿，她爹孟靖虎和老皇帝在书房谈事，原本是将她送到太傅那里跟着一起念书的。
可每次她都坐不到一刻钟就跟着段启让一起溜走了。
课堂里的段颐承也是如这般透过窗子看外面欢笑娇俏的人，他那时候觉得那两道追逐笑闹的身影是那样的让人艳羡，甚至有一段时间段颐承整日盼着孟芷宁来宫中。
倒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只有她才敢同段启让一样笑得开怀而毫不加掩饰，那是段颐承枯燥童年中少有的彩色。
转眼间通报声响起，段颐承没等对方说完就直接说，“让她进来。”
诺德心中欢喜，小跑着出去迎接。
“皇后娘娘风华绝代，陛下方才在窗前看了许久，生怕您冻着累着
叫奴才赶快出来迎接呢！”
高嬷嬷闻言欢喜的很，立刻回道，“有劳公公了，今日是十五，奴婢先回寝宫去准备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孟芷宁已经走到了段颐承的房门口却并没有刚才开心，反而又落回了日常那般的冷清面容。
她推门进去，轻轻站定在段颐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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