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来人禀报的时候陈南通根本没仔细听柳氏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直接回了句。
“回王妃，那女人被抓时与人通奸在床，满皇城的百姓都瞧见了，她是羞愧难当一口气没上来气死的。”
林黛儿没说话，转头对段也珩说，“咱们走吧。”
送走这两尊大佛，陈南通可算是敢直直腰板了。
他看着林黛儿的背影嘲笑开口。
“我还当是什么风云人物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还不是被我随随便便就骗住，真没想到珩王竟然会喜欢这么个没脑子的。”
殊不知林黛儿刚上马车，段也珩就问。
“你明知陈南通在说谎敷衍你，为什么不揭穿他问个明白？”
林黛儿觉得胸口依旧沉闷，她轻轻抚着林鹜秋的头发说。
“问明白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问那一句，或许是感叹她坏事做尽竟然下场悲惨，又或许是遗憾我没亲手杀了她给我娘报仇。”
她将头轻轻靠在段也珩肩膀上：“我原以为林家覆灭我会开心的很，却没想到竟然会为这群人感到难过。”
“想救他们？”
林黛儿摇摇头：“他们咎由自取死有余辜，我没这么好心，可偏偏就是心情低落，矫情的很。”
段也珩被她的率真打动，转头轻轻吻了下她额头，轻声说。
“这不是矫情，是真性情，很正常，而且本王要表扬你。”
她扬起小脸：“表扬我？表扬什么？”
“表
扬你虽然心情不好但没有被动摇，没有心慈手软，没有爱心泛滥，没有求我救他们，”他眼底笑意浓浓还带着骄傲的神色，“不愧是我的王妃，我眼光可真好！”
林黛儿被他逗笑，揶揄回道。
“我怎么记得咱们是皇上赐婚呢，您老人家以前对我并不好吧？”
“赐婚不假，但多少被赐婚的夫妻貌合神离，而我真心喜欢上你就是我眼光好！”
林黛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脸色一红，怔愣的功夫又被他在双唇上啄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想推的时候，他已经挂着坏笑躲开了。
林黛儿方才阴霾的心情被消除大半，低着头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
段也珩要命也没想到以前纵横沙场最看不上儿女私情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沉醉在这种暧昧的小欢喜里。
马车驶的不快，偶尔有外面的声音传进来。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街面上依然混乱的很，而且已经针对林家的事衍生出了上百种谣言，更有甚者竟然敢私自讨论起皇帝的不是。
说皇上姑息养奸，所以林高鹤才敢这么为所欲为，做下这许多恶事。
几乎同步的，在皇宫内的段颐承也听到了这样的传言。
这一整日派出去的御林军乔装打扮混在百姓中探听消息，然后及时汇报。
光是今天这一下午御林军探子就进出勤政殿不下上百趟。
段颐承和固远伯在殿内眉头紧锁，诺德小心的伺候着两人茶水，三个
人都一言不发。
等到晚上了，探子回禀的频率才降下来些。
固远伯抬头看了眼时辰，说。
“看来太子并不想借此次事件做什么动作，否则不会给百姓闲暇的时间，散播谣言的内容也不会这么保守。”
段颐承面色沉沉：“可这却是他准备做动作的开端，从今往后他的狼子野心便算是彻底展露出来了，他现在在百姓心里打下不满朕的种子，以后再做什么就方便多了，他对朕尚且敢如此，对旁人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
固远伯反而笑了，宽慰道。
“您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品性吗，露与不露都一样。”
“你知道朕指的不是这方面。”
“哪方面都好，他们之间早晚会有一战，就算您再怎么庇护珩王，那臭小子都不会领情，还不如把他扔出去让他自己历练。”
这回段颐承也笑了。
“这么舍得？可不像是您这位老师说出来的话，您怕是已经为他有了谋划吧？”
“谋划不敢当，但凭借着我对他的了解，您越是帮他他越不领情，倒不如让他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后再施以援手。”
“您还真是对得起老狐狸这个名号，不过他现在身边有了个得力帮手，怕是很难再头破血流了。”
“原来是这样，那怪不得您要多多助力珩王让他知道您的好处呢，原来是在显示存在感，倒是让老臣受教了。”
段颐承听着这揶揄的话不但不生气，反倒笑得更加爽朗。
“诺德，朕饿了，布膳吧，朕要与固远伯小酌两杯。”
“哎哎哎，别带上我，”固远伯摆着手起身，“您这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这些日子太忙许久不回家吃饭，我夫人都发怒了。”
段颐承也不强留，挥挥手随他去了。
固远伯和段颐承相处的模式一向奇怪，既有君臣之间的尊敬，又没有那么尊敬。
每每听见固远伯当面吐槽皇帝的时候诺德都能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段颐承没有一次生气，反倒都能被固远伯逗笑。
诺德借着传膳的空当追上固远伯。
“韩老先生留步，留步！”
固远伯站住回身：“皇上叫我？”
“不是，是老奴，”诺德小跑过来，等不及气喘匀了就说，“奴才擅自追来实在是唐突，但有些事不问清楚奴才寝食难安，还请您恕罪。”
固远伯笑道：“你问便是。”
“奴才该死听到您和陛下说太子有异心，可却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保护陛下，还请您明示奴才要特别提防哪些地方，以免陛下受到伤害。”
“原来是因为这个，”固远伯笑意更甚，“哪都不用小心，照常便是。”
“可太子他……”
“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动手的，陛下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那今日一整天陛下都紧皱眉头……”
固远伯这回只笑笑，没说话。
诺德立刻意识到自己问多了，赶忙跪下说。
“大人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说着就要掌嘴。
却被固远伯拦
下：“快起来，陛下的身边能有你这样的忠仆老臣就放心了。”
说罢还要弯腰给诺德行礼。
诺德吓得蹦起来赶忙拉他：“不敢不敢，您折煞老奴了！”
“你对皇上的忠心足以担得起老身这一拜，行了，天寒地冻陛下还等着你，快回去吧。”
诺德应下，走了没几步又转头看固远伯离开的背影，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能成为段也珩唯一承认的老师，更明白了为什么段颐承将他看做重臣，又看做知己。
如此格局，当朝唯有固远伯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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