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张翠英传来的消息后,顾云霁立刻带着衙役赶往了荣隐山的旱田,到了地方一看,除了满地洋芋的残秧断藤之外,没看见有什么作乱的土人。
顾云霁一路跑得急,气都还没喘过来,找到张翠英问:“土人呢?”
“已经跑了。”张翠英哭丧着一张脸,“土人是在凌晨快天明的时候来的,他们想偷我们的洋芋,被我家的长工发现了。当时他们本来都要被吓跑了,结果一看我们这边只有两三个长工,人没有他们多,立刻就凶恶起来,竟是胆大包天地强抢了走。”
长工在一旁道:“土人虽然不擅农耕,但对粮食收获的时间很了解,每到秋收季节都会下山来偷割地里的粮食。东家的粮食从前就被偷过,也知道这段时间土人容易作乱,特意让我们排班守夜,没想到还真碰上来偷粮食的土人了。”
“只不过土人通常胆子小,人一吼就跑了,不成想他们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儿强抢。当时他们拿着武器,我们不敢硬碰硬,最后害得洋芋被糟蹋成这样。”
长工说着说着,一脸的愧疚自责。顾云霁拍拍他的肩,宽慰道:“你们做的是对的,若是强行护着洋芋不让土人抢走,他们逼急了还真不知道做出什么来。和人身安全比起来,这点洋芋算得了什么,保命最重要。”
说完,顾云霁蹲下身子查看地里的情况,发现土人割走的只是露出地面的土豆秧,仅有少量的土豆果实被顺带着胡乱扯走了。
对此顾云霁既无奈又好笑:“看来这些土人没见过洋芋,都不知道土下面的才是能吃的部分,竟误将露出地面的洋芋秧给割走了。”
张翠英一脸心疼:“可惜了这三百斤洋芋种,就这么毁了。还好辣椒才种下没几天,还没破土发芽,否则怕是也要毁在土人手里。”
顾云霁叹出一口气,眉间忧愁渐深:“洋芋良种已经在运回来的路上了,少三百斤没关系。但是这些土人来了一回,就肯定会来二回、三回,你连派长工守夜都防不住他们,将来咱们还要继续种辣椒、种洋芋,只怕更加防不胜防。”
既然从前都能和土司交流往来,没道理现在不能,不管怎么说,总要想办法把土人作乱的问题解决了才行。
严正谦讥讽地轻哈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顾大人,不是我泼你冷水,我只是不得不提醒你,土人作乱的事情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你最好早点放弃,免得白费力气。”
严正谦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头把玩茶杯,没有说话。
顾云霁点头:“不错。不敢说完全解决,至少要有效遏制当前土人猖狂的态势,都敢堂而皇之地强抢了,将来还得了?一日不解决土人的事情,临山的村民百姓就一日不能安心,一到秋收的季节,就要提心吊胆土人来偷割粮食。”
想到这里,顾云霁嘱咐张翠英等人继续留心土人之后,便回到府衙去找严正谦询问此事。
顾云霁察觉到他的态度,心头微沉:“严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想管吗?我们是叙州府的官员,让叙州府的百姓安居乐业,是我们的分内之责。”
“土人的问题一日不解决,咱们就一日不能好好睡觉。何况他们现在这般猖獗,今日是抢了你在种在半山腰田地上的粮食,难保将来不会下山去抢别的百姓,若是再遇上缺粮的荒年灾年,说不定都要纠集匪徒骚扰城镇了。”
见严正谦还是不说话,顾云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明白,少数民族首领和咱们汉人不一样,风俗人情语言习惯都有差异,或许不好交流,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顾大人是想要解决土人作乱的问题?”听完顾云霁的来意,严正谦挑了挑眉,问道。
听到这里,一直跟随在旁的旭冬忍不住问道:“土人作乱这么些年了,就算他们未开化不能沟通,难道官府也不管管吗?总不能就这么受他们侵扰下去吧?”
长工苦笑道:“不这样还能怎么办?这些土人踪迹难寻,官府一打就跑,从前他们还没现在这样猖狂。那时候叙州府衙虽然管不了,好歹还能给附近的宣抚司知会一声,让土司来管。”
而在西南等少数民族聚集地区,还设有宣慰司和宣抚司,由原本的少数民族首领担任“宣慰使”或“宣抚使”,也就是“土司”。土司的官位世袭,在各自的辖区内享有一定的行政、军事等自治权,直属于中央,不受地方承宣布政使司管辖。
大夏朝地方的行政区划大体上可以分为“省府州县”四级制,顾云霁所处的叙州府之上,还有“省”一级的四川承宣布政使司。
距离叙州府最近的就是处于东南方的永宁宣抚司,若对在本地作乱的土人进行追根溯源,有一大半都是出自永宁宣抚司。虽然他们流散出来的原因多种多样,但宣抚使对他们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再不济还可以兴兵讨伐——反正比叙州官府出面有效得多。
顾云霁皱了皱眉:“土人分散出现,踪迹难寻,仅凭咱们叙州府衙是不好管理。但我们可以和从前一样,联系附近永宁宣抚司的宣抚使,让他出面管束,难道也不行吗?”
“但自从十来年前附近永宁宣抚司的土司换了人后,叙州府衙和宣抚司就没什么交流来往了,土人也就变得越来越肆意妄为,官府根本管不了,还是靠我们自己日夜防范。要是哪天没防住,只能自认倒霉。”
“说不定对方其实很通情达理,沟通起来没有那么困难,就算真的很困难,可我们若不迈出这一步,土人的问题就一直得不到解决。”
严正谦幽幽道:“顾大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咱们叙州官府和永宁宣抚司之间,不是什么沟通困难不困难的事情,而是根本就没有沟通。”
“我在知府这个位置上坐了七年,在我来叙州府之前,官府就已经和宣抚司断了联系了。我到任之后,也曾给宣抚使写信试图恢复来往,却无一例外都没有收到回音。”
“所以这么多年来,叙州府虽然和永宁宣抚司的辖区紧挨着,但官府之间压根没有交流,更别说知会土司帮忙管理土人了,行不通的,我劝你别白费力气。”
顾云霁心中疑惑,想要继续询问,却见严正谦面有不耐,似乎不太想回答他的问题,便只好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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