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阙不想放宋熙姣一个人在家里,怕她会胡思乱想,所以他几乎全程都用跑的,恨不得插上翅膀,轻车熟路的进了她的卧房。
倒不是他偷偷进来过,而是这里行刑过后,他担心哪天宋熙姣被放出来,看到满院子的鲜血会难过,便找人把院子清扫了一遍。
清扫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这院子大概的布置。
她的卧房,胡阙也进过一次。
虽然他很快就觉得羞臊心虚的跑了出去,但当他发现宋熙姣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被褥,而那个猎户则是在外面歇息的时候,心脏还是狂跳起来。
宋熙姣和仲淳竟然是分房睡的。
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惊喜!
不仅仅是因为宋熙姣现在还是完璧之身,更因为这说明,宋熙姣跟那个猎户的关系,未必有他所想的那么密切。
最重要的是……现在那个猎户已经不在了。
宋熙姣和栗子如今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也许……她会愿意接受他的照顾也不一定。
他越是思考,越是新潮澎湃,找出来一个包袱,匆匆的把衣物装好,忙不迭的回了家。
此时,宋熙姣正泡在温热的木桶中,逐渐下沉,把自己整个的浸在了木桶之中。
宋渊寒和张氏横死在刀下的模样一遍遍的闪过眼前,她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画面越是挥之不去!
“咕噜噜……”
直到快要窒息,宋熙姣才猛然从水里出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熙姣,衣服我给你拿来了!”
胡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悦,他轻轻的把门推开一条细缝,然后透过细缝,塞进来一条长长的板凳。
“都是你平时常穿的那几套。”
宋熙姣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淡淡:“多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
胡阙站在门口,听到一阵阵的泼水声,脸颊一红,想走又舍不得。
满心踌躇的站立半晌,干脆走到一处台阶前坐下。
“我在这里陪你说说话吧。”
宋熙姣泼水的手顿了顿,随即道:“好。”
“你家里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不用害怕,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我会陪着你的。”
胡阙薅着地上的草,望着远处的夕阳晚霞,心里忍不住的觉得有些喜悦,但他又很为自己的这种喜悦感到不齿。
因此,他极力的压抑着,想让自己尽量的表现的难过一些。
“他们的遗体我都葬在城郊的山坡上,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看。”
宋熙姣怔了怔,没想到他竟然会帮到这个份上。
按理来说,定罪之人应当拖到菜市场上当众砍头,只是那天……家里的人一个一个都像是着了魔似的冲向那些侍卫……很多人直接被斩杀在了院子里,直到最后,乱成一团……
“熙姣,我……没找到仲淳的尸体。”
这一点,也是胡阙最感到奇怪的地方。
倒不是他心思不纯,想故意使坏,而是他想到,也许宋熙姣出狱之后,最在意的会是仲淳,所以格外留心。
哪知道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
宋熙姣嘴角轻勾:“他回老家去了,逃过一劫。”
“回老家去了?那也逃不掉的。”胡阙摇摇头,“这种大罪,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宋熙姣笑笑,没有说话。
别人也许没用,但他可以。
沐浴过后,宋熙姣换上衣服,打开门走出灶房,就见胡阙正坐在门口不远处的台阶上,不由得奇怪道:“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胡阙立刻起身,尴尬笑道:“你在沐浴,我总要避嫌。”
“我们孤男寡女,都已经住到一个院子里来了,又何必掩耳盗铃。”
“什么掩耳盗铃!”胡阙睁大眼睛,“我、我跟你又没什么。”
宋熙姣被他震惊的表情逗得弯了弯嘴角:“我们的确没什么,但我住进来,总会有人说闲话,既然我们不在乎他们的闲话,那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又何必再讲究这些俗礼?”
胡阙闷闷的垂下眼眸,问题就是,他问心有愧!
住了会儿,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宋熙姣,问:“你真的不在乎别人的闲话?”
宋熙姣缓缓的摇了摇头,从她初来这个世界,就一直都在承受着周围人的闲话,最严重的是鼠疫的时候,她几乎要被赶出锦州城去。
而这一次,皇帝盖章她宋家是个通奸叛国的家族,外面更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在乎的人,都不在了。
“娘亲……”
忽然,房间里响起了栗子含着啜泣声的喊声,宋熙姣一惊,急忙跑进屋里,坐到床边,心疼的搂住他:“怎么了栗子,娘亲在呢!”
“娘亲,栗子刚刚又做噩梦了。”
“栗子乖,梦都是假的!”
栗子闻言点点头,乖巧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好奇的朝四周看去:“娘亲,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大牢里吗?”
“傻孩子,我们从牢里出来了,这里是……”
“这里是我家!”
胡阙走进来,嘴角边挂着笑,手上还提着一包点心。
“这几天栗子一直待在牢房里,都没能好好吃东西,一定饿了吧,来,吃点点心!”
“嗯!”
栗子最喜欢吃甜甜的点心,立刻高兴的点点头,接过点心,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拿起一块放到了宋熙姣的嘴边。
宋熙姣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当即就偏过头去,微笑道:“栗子吃吧,娘亲还得去做晚食,待会做好了晚食,咱们再一起吃。胡阙,你陪陪栗子,我去做饭。”
“哎,熙姣!”胡阙闻言立即起身拉住她,“你刚从牢里出来,就别做了,我已经从食轩买好了粥菜,今晚先凑合着吃一顿吧。”
“好。”宋熙姣点点头,发了会儿呆,又道,“我回去拿些小菜过来。”
“熙姣!你要拿什么小菜,我去帮你拿。”
宋熙姣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在牢里的时候没有崩溃,就代表我已经挺过来了。”
胡阙不确定的看向她:“真的?”
宋熙姣露出个微笑,眼神中既有苍凉,也有一种坚定的力量:“相信我。”
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了,爸爸妈妈出车祸双双死去的时候,她留在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身边,照顾着病危的他们,一个一个把他们送走的时候,早就已经一次又一次的体会过了这种彻骨的悲伤。
现在的她,简直可以用有经验来形容自己。
尽管,这种经验她并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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