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大夫人和宋清琛从牢里被放出来之后,她先回了宋府一趟,想问问宋咏旭的意思。从大门而入的时候,门房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路上,只见下人们一个个脸色灰败,行色匆匆的样子,不禁十分奇怪。
往常这些人要么对她视而不见,要么恭恭敬敬,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一个表情都不敢挂在脸上似的?
还没到院子里,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嚎哭之声。
宋熙姣一怔,朝门房问道:“是谁在哭?”
门房叹一口气,道:“是大夫人。”
宋熙姣诧异的眨了眨眼,大夫人既然回宋府来了?
她脚步一顿,忽然想要离开。
虽然说大夫人犯罪坐牢是她罪有应得,但这件事总归是因她而起,现在她又哭的这么厉害,兴许是像宋清琛一样,正在吆喝是她构陷。
这个时候她过去,岂不是很尴尬?
“三小姐,您就过去看看吧,这局面,除了您,恐怕谁也解决不了!”
门房叹一口气,摇头说道。
宋熙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你确定我过去不是火上浇油?”
“大火已经把房子都烧没了,浇油又怎么样呢,您还是去看看吧,老爷根本管不住两位夫人,真乱了套了!”
“好吧,那我去看看。”
她提起长裙,沿着熟悉的小道,穿过后院的花丛,走向后厢房。到了拱门口朝里面一看,里面站了一院子的人,只是那些丫鬟婆子都站在一旁,并不敢上前,宋咏旭、他新娶的外室还有大夫人三个人皆是头发蓬乱,衣衫不整的样子。
“熙姣!”
宋咏旭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宋熙姣,顿时就像是找到救星似的朝她大喊一声。
宋熙姣一脸尴尬,早知道是这个局面,她就不进来了。
这场面一看就是他们夫妻三个在闹腾,她能掺和什么?
但既然宋老爷都叫她了,她又不能扭头就走,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喊了声:“父亲。”
大夫人一见到宋熙姣,神色立刻颓靡了几分。
那外室见状,嘴角抽起一抹冷笑,因为她早听说了大夫人和宋熙姣之间的那些事,所以今天宋熙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偏帮大夫人的!
蓦地来了个帮手,她怎能不高兴?
“三小姐,你来的正好!”
那外室爬起身来,施施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话的时候,挤眉弄眼,表情十分夸张。
“你给评评理,这人已经是被老爷发过休书的人了,宋府早就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你说她死皮赖脸的闯进来大吵大闹的,这算不算私闯民宅,我该不该报官!”
宋熙姣不喜欢大夫人,但也不喜欢这个外室,她忘不了那天她扬着皮鞭,把顺儿打的遍体鳞伤的样子。
“私闯民宅?你许是不知道,这个院子当初能买下来,我也是出了钱的!你现在住的地方,有一半是我的,你头顶上戴的珠簪,也是我的!更不必说库房里那些嫁妆,都要收回去,还有六间铺子,也是我李家所有,既休了我,我就要统统带走,你一样也别想留!”
大夫人分毫不让,咬牙喊道。
外室呵呵一笑:“你这是什么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嫁给了老爷,你那些东西当然都是老爷的!现在老爷休了你,你就该回娘家去,至于你那些东西嘛,反正都不值钱,让老爷给你几百刀钱打发了就是了!在这里撒泼,怕不是想讹一笔吧!”
宋咏旭垂眸不语,明显就是不想加入这场纷争。
外室见宋咏旭不支持自己,忽然转身看向宋熙姣,笑着问道:“三小姐,您说是吧?”
宋熙姣一怔,没想到她跟自己非亲非故,也不熟识,这种事能问到她的头上。
她低头看一眼仍坐在地上的大夫人,想着外室那些话,良久,摇头道:“私人财产就是私人财产,不管她嫁给谁,或是离开谁,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父亲没资格拿去,你更没资格。这件事就算是报官,胡郡守也会把这些东西判给大夫人。”
此话一出,外室和宋咏旭都愣住了。
就连大夫人都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宋熙姣。
谁都没想到,被大夫人屡次伤害陷害的宋熙姣居然会帮她说话!
外室恨得咬牙:“三小姐,两个月前你可是差点被大夫人害死,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一码归一码。”
宋熙姣面无表情,也不看大夫人,也不看外室,冷静的分析起来。
“她害我,我报官剩下的就是官府的事了。我会在心里记恨着她,但不会违反法律条文去报复她。父亲与她不睦,休了她,那也是父亲和她之间的事。别说她的财产你管不着,碰不得,就是他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你也没有权利插手。”
一滴热泪滚下脸颊,大夫人用力的抓紧了身上的囚服,不知不觉,鼻涕都流了出来。
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她没哭。
见到宋咏旭的时候,她没哭。
和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打起来的时候,她没哭。
但听完宋熙姣这一番话,她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作孽啊!
这一年来,她为什么就和宋熙姣杠上了!
她不由想起宋清晗逃婚的那天宋熙姣对她说的话:“大夫人,你也是个女人,你就没有想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主,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的时候吗?”
怎么没有。
可怜她活到这么大的年纪,直到今天,直到现在这一刻,被宋咏旭休了,变成一个没人要的恶妇之后,她才终于有了这种想法。
她想为自己的命运做主,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抹抹眼泪,吸吸鼻子,大夫人站起身来,看向宋咏旭。
“老爷,我的确对不起熙姣,但那是我跟熙姣之间的事,她要恨我,还是报复我,我都认了。可我自问这么多年以来,对你,对宋家没有一点亏欠!
你经营不善,店铺要倒,是我问娘家要钱帮持你,你被人欺负,无处申冤,是我替你走动关系。我知道你好色,但我也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那种绝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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