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熙姣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色，让开！”
她一把推开伙计，走到那群毫无秩序堵在门口的客人面前，拍了拍手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要进去的，后退两步，要出来的，也后退两步！不遵守秩序的，买五十张竹纸涨一刀钱的价码！”
她声音清亮，又故意大着嗓子，门口的那些人一下子全听到了。
有几个反应快的，嗖的就往后退了几步，反应慢的看到别人退了，也慌忙往后退，宋熙姣借着这个空子走进门去，然后招招手，叫伙计进来：“看看，有没有不付账就想走的？”
伙计忙点了一遍，点出两个人来催他们去了柜台。
宋熙姣这才对剩下的人说：“好，现在，要进来的人站着别动，要出去的人，赶紧出去。先出后进，不要挤。”
交代完之后，被堵在门里的客人立刻就迈出门槛走了出去。他们一走，门口一下子整齐了许多，想进来的客人进来的也快了。
伙计见自己在这嚷嚷了一下午都没用的事被宋熙姣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一脸钦佩外加故意拍马屁道：“还是东家厉害，怪不得能开起两家竹纸场！”
“你在门口看着，记住了，先出后进。”
“好咧，东家，您放心，一定按您吩咐的去做。”
这时胡阙也已经喝完水，歇息好了，跟着宋熙姣一起往院子里走。
按理说这院子修的已经够大了，可还是站满了人，因为来买竹纸的，多半都是识字的书生。这些书生平时待在家里念书写字，很少出来，偶然在竹纸场里相见，难免要寒暄一番。
宋熙姣眼看这些叙旧的书生堵着院子，让要买纸的客人觉得无处下脚，便喊道：“诸位如果有话要说，可到楼上厢房稍作，有茶点伺候，粗茶只要五刀钱一盏，不嫌弃的话，请跟小女子来。”
这些书生多半穷困，能买点竹纸已经很奢侈了，哪有闲钱买什么粗茶，本来寒暄就是客套，心里都急着要走，这时听到宋熙姣如此说，便立刻拱手嚷着告辞。
于是，被堵在院子里的客人也松了口气，不用到处躲避，免得被人说听人墙角。
宋熙姣清了清嗓子，暗自嘀咕：“要是有个大喇叭就好了。”
胡阙奇道：“什么喇叭？”
“就是这个！”宋熙姣把手圈在嘴边，比划了比划，看着胡阙一脸懵懂的表情，叹口气，“算啦，说了你也不知道。走吧，我们去店里面看看。”
胡阙跟在她的身后，又是钦佩又是感叹。
这门口院子人的确很乱，不过竹纸店刚开业，乱是正常的，从前他新店开业也是一般的状况，他也想管过，只是不管他怎么吆喝都没有半点作用。
今儿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眼见她又要进去店里，胡阙赶紧跟上，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店里面挤的人更多，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等在院子里。
宋熙姣只看了一眼，就把院子里的客人都叫到了一起，然后用树枝在他们的脚前面画了一条线：“请在此稍候，切莫乱动。”
接着，她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好几条线，没两条线隔着差不多大小的距离。
画完之后，宋熙姣就跑到店门口，朝店里的人喊道：“诸位莫急，我这里也有竹纸卖！”
她这么一喊，把店门口堵的死死的那些人纷纷回过头朝她看了过来，眼前她手上真有一叠竹纸，立即朝她涌了过来。
宋熙姣一下子跳到胡阙身后，伸出小手用力挥舞：“别急，别急。敢问诸位等的最久的是谁？”
“我！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我等了半个时辰！”
“我也等了半个时辰了。”
见他们稍稍冷静了些，宋熙姣才大着胆子站出来，用树枝指着地上的横线道：“等了两个时辰的站这里，半个时辰的站这里，半个时辰以下的站这里。”
那些要买纸的人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看已经有一堆人站在了横线处，里面还有两个小有名气的书生，就依言学着站了过去。
“好，你们在这里稍候。”
宋熙姣跑到门口，给伙计传话，让大丰拿过来一筐竹纸。
大丰拿进来竹纸之后，宋熙姣就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大丰负责点数竹纸，胡阙负责收钱，宋熙姣负责分发然后清点人数，一边分发宋熙姣还一边解释。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人家来了两个时辰，就先让人家买。你们也别着急，马上就到你们了。好了，后面的可以往前走一条线了，大门口新进来的客人，劳烦站到最后那条线上。”
她在这里有条不紊的打发着客人，店里也因为门口没有拥堵，进出流畅了许多，那些客人也一下子都处理完了。
宋熙姣于是道：“好了，第一条线的客人可以去店里买了，劳烦你们再往前走一条线，我这里还有一些，咱们继续卖。”
渐渐的，当大丰和胡阙逐渐上手之后，宋熙姣就把点人数指挥的工作交给了胡阙，自己则走到门口，接过伙计的活儿。
“那是我的相公，那两个姑娘以后也会在竹纸场里做工，劳烦你把他们带去后院，让他们收拾收拾东西，好好歇息歇息。”
“好咧，小的这就去！”
仲淳走过来，抬起温暖干燥的大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细汗，心疼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宋熙姣得意的笑笑：“你觉得我可不可以？”
仲淳在她鼻头上轻轻点了点，微笑道：“你很可以，不过，别太累了。嗯？”
“知道啦。”
看着她这副娇嗔的模样，要不是进进出出的客人太多，真想抱住她好好疼宠一番。仲淳知道竹纸场的事，自己最好不要插手，便往里看了一眼，把希望寄托在了胡阙的身上。
但愿他不要太没用，把担子都压在熙姣的身上。
他转身走到马车前，抬头看了一眼门楣。
偌大的牌匾悬挂其上，“熙风竹纸场”五个大字龙飞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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