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宋熙姣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老鸨，眼珠子都快长在人家身上了。
那老鸨也不在意，一面领着二人上楼一面介绍病情：“我这个女儿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夜里一直吐血，走不了几步路人就虚了！你快帮忙看看吧！”
上楼之后，郝大夫停在外面，对宋熙姣：“你去帮她探探脉。”
“是！”
看着宋熙姣的背影，老鸨好奇道：“这小丫头是哪里冒出来的？”
郝大夫道：“这是我新收的女弟子。”
老鸨奇道：“你不是说从来不收女弟子吗？”
郝大夫笑了笑：“人总会变的。”
这时，宋熙姣走进里间。隔着帷帐，她已能闻到一股浓重的女子脂粉香料气味。奇怪的是，这个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但究竟在哪里闻过，一时倒想不起来了。
走到床前，只见这女子长得也很奇怪，高眉深目，不太像中原女子，倒像是边塞那边的异族人。
她坐到床边，握住那女子的手腕拭了拭，只觉女子脉象很是奇特，时弱时强，弱的时候，好似已经死了。强的时候，却又和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一脸稀奇的出来报给郝大夫听，郝大夫当机立断：“她是中毒了。”
中毒？
宋熙姣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毒？食物中毒？”
郝大夫瞥了她一眼，似乎是在嘲讽她的无知，捻须道：“是毒药。有三十种毒药能够导致这种病症，但具体是哪一种，或者说是哪两种甚至哪三种一起用的，还需慢慢的调配。这很耗功夫，所以我希望这位姑娘能跟着我去我那里暂住些时日。”
闻言，老鸨立即站了起来：“这怎么行！我们晚上还要做生意呢！”
郝大夫白她一眼：“命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我去！”郝大夫正跟那老鸨要争论起来，隔着帷帐，床上的女子忽然虚弱的喊出了声，“妈妈，我不想死。”
宋熙姣发现，这女子说话也是有口音的，肯定不是锦州人。难道真的是边塞那边过来的？
最终，这名女子还是跟着郝大夫去了竹馆。
晚上，宋熙姣回家见到仲淳，忽然想起来，含香楼那女子身上的味道就是那天仲淳身上的味道。难道那女子跟仲淳有关系？更有甚者，说不定女子身上的毒跟仲淳也有关系。
想到这里，她不禁狐疑的看了仲淳一眼。
仲淳注意到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宋熙姣眼珠子一转，还是决定告诉他。两人之间已经有够多的秘密了，不该再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增加距离。
于是，她干脆直接把今天跟着郝大夫去含香楼，还见到一个塞外女子的事情全告诉了他。说完之后，，她紧盯着仲淳的脸，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果然，听完之后，仲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宋熙姣气的拉住他，醋意浓浓道：“你果然跟那个女子有瓜葛！说，你是不是去含香楼了？”
仲淳大手在宋熙姣发顶一拍，无奈道：“你觉得我会去那种地方？我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我暂时不能让你知道，你就不要问了。”
“好，那你只告诉我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女子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朋友？”
仲淳看着她，良久，他认真道：“是敌人。”
从那以后，宋熙姣每天都要去竹馆看一看那塞外女子，不光是关心她的病，还想把从她的嘴里撬一点秘密出来。
只是这女子的嘴比仲淳的还紧，每天除了睡觉治病，就是坐在门前发呆。偶尔见到宋熙姣来，明明都跟她对上眼了，也会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淡淡的移开目光。
宋熙姣无奈极了，对付这样的哑巴，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跑去问青苔，青苔也说那女子根本不理他，甚至连郝大夫都不理！只是，他们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也不会反抗就是了。
宋熙姣没办法，只能主动向她搭讪。
“你家不在锦州城吧？”
“你来锦州城多久了？”
“你叫什么名字？”
只是，不管她问什么，那女子都像是聋了似的，一概不答。
这天，宋熙姣见她又坐在台阶上发呆，猜测她一定是在想家，眼珠子一转，干脆坐到她身旁，念起诗歌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念了一首又一首，那女子始终没什么反应。
宋熙姣泄气的咬住了嘴唇，正想放弃，一抬头，竟见一滴眼泪从那女子眼中流出，落在了她脚边的青石台阶上。
哭了？
“你果然想家。”宋熙姣叹了口气。她只是想逗这女子说话罢了，倒没想到把人给弄哭了，不免愧疚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对不起。”
半晌，女子忽然开口问：“你念的这些诗，是谁写的？”
“额……是一个老人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念念有词被我听到的。”
“他还念了别的吗？”
宋熙姣一看她喜欢，只得绞尽脑汁，把自己会背的能背的下来的唐诗宋词通通背了一遍。背完之后，女子的脸色舒展多了，眼中的烟愁也渐渐淡去。
她见宋熙姣背的声音都哑了，便起身给她倒了碗茶，衷心道：“谢谢你。”
宋熙姣接过茶，看向她问：“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都不说话，也不理人呢？”
“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有些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错了，便没命了。”
宋熙姣瞪大眼睛，不解道：“什么意思？什么没命？”
女子却只是摇头，不肯再多说。
宋熙姣看着她，本来想从她嘴里撬一点消息，好解开自己脑子里的死结。结果和她聊完之后，宋熙姣发现，自己脑子里的死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这个女子的身世还有秘密，只怕一点都不比仲淳少。
想弄清楚她身上的事，从她身上下手是不行了！可是还能问谁呢？忽然，一个玩世不恭轻浮公子哥的脸闪过眼前，宋熙姣眼前一亮，有了，胡阙啊！
他常年穿街走巷，最喜欢去这些烟花之地，像含香楼这种象征着身份和财势的地方，他一定也是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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