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低沉,却极具威慑力。
孩童们瞧见马上那着甲佩剑的将军,面色铁青,都吓得1哄而散。
4周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雪花簌簌飘落,1点冰凉融化在她脸庞,似1滴晶莹泪珠。
疼痛如烙铁,深深镌刻在她心底,虞维音奄奄1息,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抬头。
她依然保持双手环头的姿势,蜷缩着如同刺青的虾,愀然不已。
马蹄陷进深雪,发出沙沙声,她感知那人蹬着马鞍下马,步伐沉稳,脚步声由远至近。
她浑身都在痛,心头涌出惶恐,不知那人是好是坏,便咬着牙抬头,勉力睁开眼看过去。
是个身材高大的人,穿着素冷的黑色铠甲,整个人也是冷的。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她只能瞥见他冷硬坚毅的面孔,眼眸狭长,唇角紧抿,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手中却托着1袋馒头,热腾腾正冒着白气。
虞维音脑中1片空白,觉得这人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
“你……你是谁?”
他抿着唇俯下身,将食袋送到她身侧,声音冷冽:“小姐忘了?我是你的马奴啊。”
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可眼眸里却无半分戏弄的神色。
虞维音睁大双眸,细细看了他1眼,墨黑的眸,狭长的眼,坚毅的下颌,还有永远紧抿的唇……
她心口猛然1震,这人,这人的确是她的马奴——
邵漠!
那已是5年前的事,她还未出阁时,爱骑马出行,邵漠便是跟随她身侧的马奴。
可那时她对这个不苟言笑的马奴,并没有好脸色,但凡心情不好,便拿马奴出气,鞭打、罚跪是常事。
邵漠虽默然承受,但在1个深夜,竟带着母亲从虞府逃走了。
虞维音怒不可遏,直派人找了他半个月,1直杳无音信。后来,虞颂为她新买了个马奴,她才渐渐丢开这事不管。
却没想到,5年未见,邵漠已从卑贱的奴仆,1跃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
她颤抖着,惧意更甚,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扯着唇笑。
“你是……来杀我的?”
她脾性骄纵,得罪的人太多,曾经让邵漠当牛做马,将他1身骄傲踩在脚下。
他1朝得势,怎会轻易放过她?必定是来报仇的。
“若是报仇,恐怕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虞维音气息孱弱,1缕锐痛在5脏6腑流窜,想来虞楚恬喂她的毒药已生效,她咬牙兀自强忍。
神色冷峻的男人,垂眸盯着她发青的面庞,忽然伸手落在她膝弯处,轻轻用力,便将她打横抱起。
“邵漠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念在你是我旧主,我会给你1个栖身之所。”
虞维音落入1个坚实的怀抱,带着温意,熨帖着她疼得紧皱的1颗心。
她眼角酸意渐涌,泪雾在眼眶升腾,心底有根紧绷的弦,在此刻倏然断裂。
如今桐城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到头来,居然是她看不起、欺负过的邵漠在帮她!
喉间1哽,口中猛然呛出大捧鲜血,如丹砂红梅,在他乌黑的铠甲上蔓延盛放,烈火灼人。
“不,不必了……”
她攥紧他的手臂,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我……”
我已得到我此生的报应。
挫骨扬灰的痛,在体内4处涌动,她瞪着双眸,攥紧了手,喉间1字也发不出。
邵漠抱着她的双手,猛地1紧,黑沉的眼眸里翻涌出复杂情绪。
虞维音望着他,看到那双眼里似有1抹类似怜惜的神色,胸腔不禁更为酸楚。
在弥留之际,她感觉浑身被人搂紧,这冷硬无情的男人,面庞似乎有了1丝松动,那是什么?
虞维音不敢深想,只是在心里叹息。
若是她嫁的人是邵漠,结局会不会不1样?
可是,没有如果啊,她匆忙的1辈子,只活到2十1岁,便戛然而止。
落到这般田地,她不甘,连手指都紧攥到泛白,可最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目。
邵漠探着女子的气息,已无生还迹象,7窍流血,4肢在毒药的浸噬下,开始痉挛、扭曲。
这种死法太过可怖,也太过疼痛,他伸手替她阖上瞪大的眸,心中有淡淡的悲伤。
虞维音曾是他的主人,骄纵跋扈,在毁容后,常以打骂他为乐。
他1声不吭地承受,却终究低估了她喜怒无常的个性,终于有1天,在她让他扮狗跪行后,再无法忍受自尊被践踏。
那1夜,他带着母亲从虞府逃了出去。
1别桐城5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时,她打马穿街而过,肩披红绫帛,身上的衣料是赤金软纱罗,穿着凤头鞋,手执马鞭在空中挥舞,比纨绔子弟更明媚4然。
而今,她死在寒冬腊月,凄冷厚雪地里,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他无法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那骄傲的女子相联系。
将手举在半空,两个穿着铠甲的兵士疾步上前,垂首待命。
邵漠道:“将此人好生埋葬。”
凄风冷雪絮絮飘落,带走虞维音体内最后1点儿温度,却带不走她深埋心底无穷无尽的恨意。
若是重活1世,她绝不会再那般骄纵到目中无人!
她绝不会任由小人怂恿,1步步跌入深渊!
还有爹,她再不会眼睁睁看爹被贼人所害!让虞府产业尽数落到赵吾善手里!
她恨!她怎能那般愚蠢,被那几个贱人耍得团团转?
若是再活1世,她定要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恨意、悔意,以及满腔的不甘,如同狂风骤雨鞭笞着她的身体,虞维音用尽全身气力,如地狱深处的恶鬼倾吼出1声——
“赵吾善、虞楚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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