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像是潮水一样往前涌，柳如霜脚上还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眼看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
在她差点摔倒的时候，一双粗糙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托住她腰的位置，把她扶正。
沈万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人和人的相处也真是奇怪，明明只是一个眼神，柳如霜觉得自己像是充满电的机器人，浑身充满了力量。
她踩着高跟鞋，相当自信地走到了舞台中央，直到旁边的人把话筒递给她，柳如霜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大喇叭有点上不得台面。
“现在，请觉得自己丑的女人站到我右手边的位置。”
一时间鸦雀无声，女人爱美是天性，再丑的女人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丑，而且外面还有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
万一真的上了电视或者见了报，被熟人看到了，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柳如霜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合适，可店里面的人再加上外面的人，少说也有大几千。
从几千个人中间选出来两个，无论怎么选都无法做到完全的公平公正，他只能用这个法子。
“没有吗？这里给大家提供一个小建议，如果不确定自己丑不丑，可以跟周围的人比较一下，只要你能挑出来比你丑的人，你就不是最丑的人。”
柳如霜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感觉到舞台下面的怨气尤其地重，那眼刀子嗖嗖的。
可沈万山也在下面，眉眼柔和地望着她
，对她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柳如霜深吸一口气，决定按自己的想法来：“各位姐姐妹妹，你们人美心更善，你们已经够美的了，咱们把变美的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好不好嘛？”
她最后还撒了个娇，尾音转三转，一下子拉近了和顾客的距离。
接下来就是一场热闹的寻丑环节。
“我皮肤比她白，我不是最丑的。”
“我身材比她好，我也不是最丑的。”
……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个女人身上。
两个女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个是长发披脸，另外一个是齐耳短发。
这两个人能在千万人之中被选出来也是有理由的。
短麻烦是典型的痘痘肌，满脸的痘痘，有一部分痘痘都被抓破了，脓水流干净之后就是血水，黏腻的液体，摊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惊悚。
或许她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吓人，所以故意留了了长头发，用头发盖住自己的脸。
因为太久没洗过头，头发都擀毡了，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拍鬼片都不用化妆。
明显不合身的衣服，鞋上的老布鞋已经露出脚趾头，指甲缝里都是泥巴，眼神畏惧又躲闪，被所有人认定为最丑的人之后，就一直缩在墙角。
柳如霜心里一阵抽疼，她本意只是想通过一种公平的方式来选拔，这样一方面美容院的知名度能打响，另外一方面也能实实在在地帮助到两个
女孩子。
没想到竟然伤害到一个女孩子，她回头示意周老大没收那些记者的相机。
她脱下自己的斗篷外套，将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包得严严实实，俯身低声说：“对不起，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你一点都不丑，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你一会来找我……”
柳如霜咬咬牙，答应给这女孩两千块钱。
其实她手里流动的资金并不多。
算了算了，大不了找王微微借钱，她觉得对不起是最没有分量的几个字了，给钱才是最实在的道歉方式。
安顿好长发女孩，柳如霜又看向那个短发女孩。
短发女孩肤色黝黑，体重应该超过一百八十斤，还有几个龅牙，异常凸起的龅牙把嘴唇撑起来，说话的时候都漏风，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
其实在柳如霜看来，这短发女孩一点也不丑，一双杏眸又黑又亮，灵动有神。
那长发女孩更不丑，一双丹凤眼，简直能勾魂。
她想了想，决定把刚刚的选拔结果作废，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丑女人，有的只是不会发现美的眼睛。
承诺给长发女孩一千块，当然也不好厚此薄彼了，希望这钱能弥补这件事带给她们的精神伤害。
柳如霜重新拿起话筒，准备用抓阄的方式选择名额，还没开口就被一阵粗鲁的男音打断。
“你吃饱了撑的，有钱往这俩丑八怪身上砸，丑小鸭就是丑小鸭，竟然还想变美，我要是长她们那么丑，老子早就
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是个腆着肚子的暴发户，脖子上的金链子粗得跟生产队拴狗的一样。
柳如霜明显看到斗篷之下长发女又瑟缩了一下，她更内疚了，因为刚刚她的做法跟这个暴发户没什么区别，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把把赔偿金额提到两千。
两千就两千吧，反正少了那一千她也发不了财。
“说话的这位男同志，人家是丑小鸭，你是什么？你是山海经的那一页，还有你裤链没拉好。”
男人匆忙去捂裤链的位置。
“同志，你金链子掉色了。”男人又腾出来一只手去捂金链子，手忙脚乱的样子很狼狈。
暴发户目眦欲裂，但是这是人家的地盘上，自己逞凶斗狠肯定是自讨苦吃，可又不甘愿咽下这口气。
于是就开始阴阳怪气：“我真替你们男人感到悲哀，累死累活挣俩血汗钱，都被你们糟践了，随随便便弄一个脸，要花这么多钱，一点都不懂得体贴男人，你们就是虚荣又拜金。”
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打击了不少女人的热情。
“拜金”和“虚荣”两个词，无论在哪个年代对女人都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柳如霜直接气笑了，音调拔高：“我们不拜金，难道拜你吗？你自己没本事，就别拉其他的男同胞下水了，我们女人就算再虚荣也不会戴一条涂色的金链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暴发户的脸像
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他恶狠狠地威胁：“你们这群贱女人，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小心回家之后，你们老公跟你们算账，打不死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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