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第一次见沈万山这么生气，很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第一时间祸水东引：“那不是我的衣服，那是殷翠云的，我就是借来穿穿，我也觉得那衣服有点短，所以我另外穿的裤子。”
“不是你的衣服？”沈万山冷嗤，这个女人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死到临头还抵赖，那么合身的衣服，分明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对，不是我的。”
柳如霜仰着头，眼睛猛地亮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梢挑起轻松的弧度，话锋一转：“沈队长，你这是吃醋了？”
柳如霜很懂男人，男人都有占有欲，沈万山分明是喜欢她，在吃醋了。
她直接无视男人压抑的怒火，扭着腰走到了他身边，像是嘴巴里含着一块奶糖，嗓音甜糯，：“沈队长人家错了，我穿那条裙子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谁让你平时对人家爱答不理的……”那条裙子我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柳如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男人冷沉的声调打断柳如霜旖旎的遐想，顺手把一沓报纸摔在地上。
从柔情小意到怒目圆睁仅仅用了一秒，柳如霜抬脚狠狠碾上了地上的报纸，柳眉倒竖：“我有病，我要是没病，能看上你。”
她气得不行，要不是上辈子欠这个男人一条命，就沈万山这种油盐不进的性子，她压根都不会正眼瞧，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看下报纸。”男人声
音依旧冰冷。
柳如霜双手抱胸：“不看。”
嘴上说着不看，可脚尖还是默默从报纸上移开，等看到报纸上的内容的时候，瞳孔骤缩。
报纸的右下角的版面上，是一具从河边刚刚打捞上来的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白布蒙到头顶，只露出一双在水里泡得发白肿胀的脚。
黑白照片上面是几个加粗加黑的黑体字：遇害女同志尸体已打捞，嫌疑犯畏罪潜逃。
柳如霜粗略地看了看下面的几行小字，大致是讲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衣着大胆时髦，又与人为善，平常总是笑意盈盈的。
一个男人自作多情，把这种礼貌性的微笑，错误地理解成女知青对他青睐有加。
选在了河边进行表白，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侵犯了女知青，在女知青扬言报警之后，起了杀心。
等生产队的人发现的时候，女知青已经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我不该干涉你的穿着打扮，可是这是在农村，跟城里不一样……”沈万山话没说太透，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柳如霜分得清楚好赖人，知道这男人是为她好，尽管只是出于队长的责任，毕竟女知青出事队长是有连带责任的。
“沈队长谢谢你，我以后会注意的。”她那件旗袍不仅长度改短了，其他两处丰盈的位置也收窄了两指，她本来是只打算穿给沈万山一个人看的，也就没想那么多。
现在看
来，那衣服是有些过火了。
她眼眸微动，找了个借口替自己辩解：“那衣服是我干娘给我寄过来的，我这半年吃了不少，所以就有些紧身。”
“你干娘会给你裁那么短的裙子？”沈万山一针见血指出问题，那刚到大腿根的长度，一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对男人犀利的质问，柳如霜相当淡定，面不改色：“我干娘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记性也不好，我当小辈的也不好说什么，我这个人最有孝心了，干娘做什么我就穿什么，总不好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片真心吧。”
她时时刻刻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还真孝顺。”沈万山语速很慢一字一顿，就差把不相信写在脸上了。
“应该的，我可是接受过高中教育的先进知识分子，有文化、孝顺、又顾家，还通情达理。”
一句话的功夫，她臭不要脸地给自己贴了好几个标签，生怕沈万山不知道她是个人才。
“我虽然是在城里长大的，可是一点都不矫情，吃苦耐劳，针线活茶饭活都不在话下。”她乘胜追击。
“柳知青，你们城里人都像你一样吗？……”一样的喜欢吹牛皮，柳如霜明明是最好吃懒做的女人，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自己吃苦耐劳。
柳如霜一看就知道张芍药没憋好屁，笑着打断她的话：“芍药妹子，你好歹也算个文化人，说起话来怎么还不如一个三岁孩子
，城里人怎么了，你是看不起城里人吗？”
她委屈巴巴地扯了扯沈万山的袖子，轻轻地晃了晃：“沈队长，她狗眼看人低。”
张芍药一愣，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等她想骂回去的，柳如霜老早就溜了。
“沈队长，你看柳知青她欺负人。”张芍药也学着柳如霜楚楚可怜的样子，声音也娇滴滴的，甚至还自学成才，用指尖试探性地触碰男人粗粝的手心。
她觉得自己可以搏一搏，虽然她没有柳如霜长得好看，可是柳如霜追了那么久，沈万山都不为所动，她还是有机会的。
沈万山手腕一转，女人扑了一个空，他赶在张芍药之前开口：“等柳知青回来，我怕批评她，她骂人的确是不对。”
“队长，不用批评她，我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我爹平常就经常教育我，女人不能头发长见识短，要着眼于未来。”
她说着美目盈盈地望着男人，张芍药的头发剪到了齐平肩膀的长度，扎了两条短麻花辫，看起来清爽又干练。
她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真羡慕柳知青的长头发，是隔三差五的换发型，一会梨花烫，一会羊毛卷，一会波浪长发，我看电影明星的发型都没她换得勤。”
张芍药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不动声色的男人，一鼓作气：“沈队长，你是个男人，不知道烫头发贵着呢。”
沈万山神色有些不耐
，可看在张会计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地听下去：“嗯？”
“烫头的机器都是从外国进口过来的，烫一个头都要好几块呢，柳如霜每天都没挣工分，她自己哪来的钱，肯定是其他男人给她的，非亲非故人家为啥给她钱呢。”她这话就差直接说柳如霜被人包养了。
沈万山眼眸微眯，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音色沉稳：“因为她长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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