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翠云不由自主地想起王继财憨厚又讨好的脸，不是很赞同地回了一句：“他挺实心眼的。”
“就凭他故意绕着弯送你衣服，就能看出他心眼子活泛着呢，你不知道那些男人都猴精猴精的，精于计算，在你身上花的每一分钱，都希望得到最大的回报。”
柳如霜是个极其理性的人，觉得世界上除了父母对你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其他人都是有所图谋，有的是图财，有的是图利，有的是图美貌……
感情这事情和黑市上面的物品交换没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想以小博大。
殷翠云正了正神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所有的感情都像你说得那么不堪，你跟沈万山算什么，你煞费苦心地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算我倒霉。”柳如霜翻了个大白眼，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讪讪地坐到自己床上。
低着头抠自己的指甲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能得到他的心最好，得不到也没什么。”
其实她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可能是前世对沈万山的执念太深，一辈子都活在自责和愧疚中，积年累月，沈万山这个人早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了。
没了沈万山她觉得自己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她柳如霜凡是都要追求完美，才接受不了自己的不完整。
“你一定会追到沈队长的，他早晚会发现你的好的。”殷翠云朝
她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柳如霜瘪瘪嘴，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自己在沈万山面前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尽全力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就这沈万山都没相中她，更别提以后了解了她的全部了。
“我除了长得好，身材好，会挣钱，有文化，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殷翠云扶额，深深地睨了她一眼：“你少说了一点，你的脸也很特别。”
“特别白对吧！我以前更白，都怪在生产队给晒黑了，我以后再去上工的时候，要找有树荫的地方……”柳如霜向来不是个谦逊的人，给她一根杆子，她能呲溜一下爬到天上去。
“你脸皮特别厚。”殷翠云冷声打断她的遐想。
柳如霜送了她一个大白眼：“你懂什么，我爹说了‘脸皮厚，吃牛肉，脸皮薄吃豆包’，脸皮厚的人才能有出息。”
“那你还真有出息，每天像是跟屁虫一样锲而不舍地跟着沈万山。”
柳如霜又被气得肺管子冒烟，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张了张嘴想反驳，发现殷翠云说的事实。
她灰溜溜地缩回到被窝里，为自己悲催的人生叹了一声气，看上一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就算了，身边还有一个看笑话的姐妹，这日子是一天都没法过了。
殷翠云看着对面床上被子鼓起的一个大包，轻笑出声，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生气了就往床上一坐，将被子顶在头
顶上，也不怕闷到自己，大半夜的还怪渗人的。
那架势明显是在等人哄她。
殷翠云打心里不想哄，觉得不能惯柳如霜的坏毛病，可是手脚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默默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布包。
掀开被子的一角塞了进去。
“什么东西，便宜的我可不要。”被子里传出来很是欠揍声音。
殷翠云一阵肉疼：“不便宜，我娘压箱底的东西。”
“那多不好意思呀。”柳如霜猛地掀开被子，美滋滋地把东西抱在怀里，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能让殷翠云她娘压箱底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布包还没完全打开，一大块丝绸就很是丝滑地扑在柳如霜胳膊上，她眼珠子瞪大：“苏绣？”
殷翠云点点头。
“这么贵的东西，你怎么舍得给我？黄金万两，不如苏绣一箱。”
殷翠云感觉胸口一窒，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她这话说得也太没良心了，从小到大，她什么好东西不是紧着柳如霜先来。
“还给我。”她恶声恶气地说，觉得柳如霜就是个没良心的。
“那不行，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柳如霜就是个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什么好东西要是到她的手上，是万万要不回来的。
她从床上跳下来，扯着丝绸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绸布的光泽感和垂顺感都很好，摸起来凉丝丝的，上面还有立体的绣花，针脚很绵密细致，一看
就是手工的，绝对不是便宜货。
“翠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呀？”柳如霜收好东西，扭腰摆跨像是美女蛇一样走向殷翠云，作势要解自己前襟的扣子，还甩了甩手里的丝巾，声音又娇又媚：“人家今晚保准好好伺候你。”
殷翠云像是吃了好几只死苍蝇一样，一阵恶寒，伸手拦住她：“姑奶奶，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给你捏肩。”柳如霜翻了个大白眼。
“舒服，力道重一点。”殷翠云餍足地眯着眼睛，心安理得地享受柳如霜的伺候，想着自己的苏绣没打水漂，就凭柳如霜这捏肩的手艺，她都不想让柳如霜留在生产队。
她扭头看了柳如霜一眼，试探地问：“对了，你刚刚说沈队长浪？我看着沈队长不像是那种人呀。”
“哼，我之前跟你一样，差点被男人沉稳冷毅的长相给骗了，他其实骨子里可浪了，我说的什么梗他都能秒懂，从来不会让话掉在地上。”
捏完肩膀，柳如霜对那苏绣爱不释手，甚至打算搂着睡觉。
“翠云，你说我用这做一件旗袍怎么样？”
“你要是真穿出去，生产队的那些老娘们估计能把你的脊梁骨戳断，会骂你的……”
其实丝绸是最适合做旗袍的，垂顺又舒适，像是人的第二层肌肤，哪怕是最保守的设计也能勾勒出女性曼妙的曲线。
可就算是
在城里都不会有人穿，会被人骂不检点，何况是在这落后的生产队，上衣稍微短一点，就会被人骂下贱。
柳如霜明白她的担忧，不以为意地说：“我只穿给沈万山一个人看。”
她是个行动派，尤其是在搞定沈万山的事情上，执行力向来快的惊人。
天不亮的时候，柳如霜就起床坐上了牛车，先来了一趟成衣店，把自己的需求说了，然后顺路又去了坝上草原一趟，那批酱鸡一直放着也不是事。
到坝上的时候老孙头正坐在躺椅上卷烟丝，看到她过来，眼角的褶子都笑出了一朵小菊花。
“柳知青呀，我正想着下午过去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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