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裙子穿上了还挺合身，殷翠云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个圈，欣赏完之后就去往厨房送碗。
“你怎么在这？”
王继财正端着碗坐在烧火的小马扎上，似乎还在为上午扔东西的事情生气，黑着脸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来送肉，孙知青非得让我在这吃饭，我洗菜做饭忙活到现在，在这吃一碗饭还不行？”
“行。”
“这裙子？”王继财站起来，黑亮的眼睛围着她在转了好几个圈。
“如霜穿不上，我穿刚好合适，多少钱我给你……”
王继财连忙摇头，语气有些急切地解释：“不要钱，不要钱，你穿着吧，好看。”
男人说完这句话，好似生怕殷翠云给她钱，迈着大步跑了，红红的耳尖，在太阳光下红得晶莹剔透。
“傻样。”这衣服一看就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说是给柳如霜的不过是一个借口。
自己傻就以为全天底下的人都和他一样傻了。
那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她的。
殷翠云回头，就看到柳如霜趴在窗户边看她，笑得很耐人寻味。
“想说什么就说吧？”
柳如霜关上窗户单手托腮，叹了一口气：“我可真羡慕你，要是沈万山对我能这么好，我做梦估计都能笑醒。”
其实人傻一点的挺好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毫无保留，就像是王继财一样，知道殷翠云为了吃肉跟别人打架，会把全部的积蓄换成肉票；这几件裙子估计少说要
花一个月的工资。
殷翠云很是认真地说：“如霜，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感情的事情很难说的，你要不……”身为最好的朋友，看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围着沈万山转，她是真的心疼。
她宁愿柳如霜变得像以前一样滥情，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不愿意现在看她为了一个男人抓耳挠腮，吃不好睡不好。
“是呀，感情的事情就是很难说，说多少都没用，做出来的才算。”柳如霜垂头丧气了一会，又重新变得斗志满满。
裙子、肉票……这些她都不稀罕，要知道沈万山上辈子可是给过她一条命。
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许，无以为报。
“算了，我也劝不动你。”殷翠云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你劝不动我，你可以让王继财去劝沈万山，劝他从了我，不就皆大欢喜了。”
殷翠云看着她那张鬼精鬼精的脸，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就王继财那智商能劝得动沈万山，你们俩人都没一个是听劝的。“
“这更说明我们是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她臭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坚信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就是为了拿下沈万山，再续前缘的。
殷翠云的嘴角奇怪地抽搐了一下，果断地选择闭嘴，好像无论她说什么事情，在柳如霜这里都是放屁。
甚至还不如放屁，放屁还你能听到一个响声，她说的话都没响。
“你随便吧，下午你不用
替我去上工了，我自己去。”说着打开门打算出去。
柳如霜紧随其后，解释说：“我决定从今以后，我向你学习，争取能拿到先进社员的荣誉称号。”
“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净说胡话？”
就她这样的，还成为先进社员，不拖生产队的后腿就行了，到现在还都没能彻底摆脱“补钱户”的帽子，哪来的勇气。
柳如霜翻了个白眼，重重拍开她的手：“这件事我没法跟你细说，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解释。”
她并不是真的转性了，而是在提前做准备。
距离山洪爆发的时间没多久了，前世气象站提前一个月就预测了山洪爆发的时间，可是因为之前气象站预报错了一次，导致根本没人相信沈万山拿过来的那份红头文件。
光是动员那些社员往地势较高的平地上搬家，就用了三四天的时间。
本来所有的人和物资连夜都搬走了，可是等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孙铁柱的娘不见了。
原来是那老太太，之前做红薯粉的时候，把两捆红薯粉条塞进衣服里偷了出来，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
眼看着黑云滚滚，害怕自己的红薯粉被淹坏，就偷摸回家去拿了。
柳如霜当时已经喜欢上沈万山了，也知道山洪的事情非同小可，就不让她走。
太太表面应下了，趁柳如霜不注意的时候，三寸的小脚跟踩了风火轮一样，一往无前。
柳如霜没办法，只能跟上，想
着自己会游泳体力也好，两个人快去快回，应该问题不大。
可最后还是出问题了，蒙蒙亮的天，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漫天的水从那个大洞汹涌而下，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柳如霜所在的地窖已经全部灌满了水。
她一手拽着老太太，一手划水，总算是从地窖里游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面对着漫山遍野的洪水，她傻眼了，她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自然灾害，亲眼看到，感觉像是有一个铁锤，重重地锤在她的心上，灵魂为之震颤。
她傻眼了，那老太太更是直接吓昏了，呆愣地看着被洪水卷走的红薯粉，柳如霜想骂娘，自己竟然为了这两捆红薯粉丧命。
好在沈万山过来了，还有队里的两个水性好的民兵，民兵把老太太给架走了，沈万山扶着她往前游。
再后来沈万山，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滴水从空气中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
柳如霜吸了吸鼻子，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厚重的浓雾紧紧笼罩。
殷翠云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神色有些复杂，觉得柳如霜现在像是一本她永远看不透的书，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跟我说，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我姥爷很厉害，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柳如霜笑出了声，眼睛里甚至还带着几点泪光，又哭又笑地看起来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你就别
担心了，你要相信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能难倒我的事情，能让我为难的人估计现在还没断奶呢。”
她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翘起搭在椅面上，双手叉腰，语气很是嚣张，那颇有一种女悍匪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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