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咬了一小口，鸡皮的部位是整只鸡脂肪最多的位置，经过先卤后炸，表面呈现出凹凸不平的虎皮状。
长时间的浸泡，褶皱的鸡皮吸足了料汁，一口咬下去，鸡皮软烂酥脆，在嘴里微微爆浆。
鸡肉肥美不柴，鸡皮和鸡肉之间那层薄薄的脂肪晶莹凝玉，质感绵密厚实，油润而不腻。
柳如霜和老孙头不到十几分钟的时间解决了一只酱鸡，老孙头还就了小半瓶的散装白酒。
酒足饭饱之后，餍足地躺在摇椅上：“柳知青，这个月看酱鸡的工钱我就不要了，给我留几只鸡就行。”
柳如霜笑着说：“酱鸡你随便吃，工钱该结还得结，我又不是黄世仁，你也不是杨白劳，哪能占你的便宜。”
她用大笊篱捞了好几只酱鸡出来，打算带回去生产队给殷翠云还有沈万山尝尝。
一边用油纸包 酱鸡，一边跟老孙头闲聊。
“这酱鸡好吃是好吃，可是这么丑，我担心没人买。”扪心自问，这酱鸡的卖相和供销社里面色泽焦黄的烤鸭、烧鸡一比，完全是完败。
“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肤浅，什么事情都不能光看表面，就像是找对象，找个帅气的能干嘛，能当饭吃吗？”
柳如霜脱口而出：“男人长得好看是不能当饭吃，但是看着下饭呀，对着一个相貌丑陋的男人，我吃龙肉都吃不香。”
老孙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白了她一眼，扭过头半话。
“别生气了，送你十只酱鸡行不行。”她顿了三秒接着说，“不行就算了。”
“行行行，我不生气了。”老孙头连忙拽住她的衣角。
安抚好老孙头，柳如霜挎着包去农科站找刘显才。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现在沈万山可出息了，这不都上报纸了。”
“弄沼气池的想法是我出的，我不爱出那风头，才让给沈万山的。”柳如霜把一只用麻绳捆好的油纸包递了过去，随口应了一句。
“你不爱出风头？这句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刘显才笑着打趣，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吃中午饭没？”
柳如霜摇摇头，她现在还真有点饿，在草场，她就吃了一个鸡腿和一段鸡脖子，剩下的鸡肉全被老孙头给吃光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他推着自行车，示意她坐上来。
刘显才带着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家国营面馆。
好似担心柳如霜会嫌弃面馆的简陋，刘显才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家的招牌是豆花面，保证你吃了一次还想来第二次，要不然，我也不会特意骑车三公里过来。”
两个人各点了一份招牌的豆花面，还有一道清炒时蔬，打算就着酱鸡吃面。
吃到最后，刘显才碗里的豆花面没动筷，油纸包里的酱鸡变成了一堆骨头。
柳如霜：“……”
男人抹了抹嘴角的油渍，很响亮地打了一个饱嗝：“一只酱鸡你打算卖多少钱？”
“要是你吃的
话，不要钱。”
刘显才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我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真是受宠若惊，说认真的，你打算多少钱一只卖。”
“一块五你觉得咋样？”柳如霜并不是在询问刘显才的意见，酱鸡的定价特别重要，她之前做了不少的功课，这个价钱比寻常的烧鸡烤鸭要贵一点。
供销社里面的烧鸡或者烤鸭，表面上看起来是油光水滑，焦香诱人，但是里面的肉都没入味，肉特别柴，一点都不嫩，还塞牙。
她的酱鸡就不一样了，连鸡骨头都入味了，肉质饱满又紧实，直接能甩那些酱鸡十万八千里。
这也是她敢定价在一块五的底气所在。
“我觉得没问题，你还有几只鸡，留下来一只，我下午给你在农科站打一打广告。”他眼神看向柳如霜旁边鼓囊囊的旅行包。
“一共就带了四只，被你吃光了一只，就剩下三只了。”
虽是很不情愿，柳如霜还是给刘显才留下了一只酱鸡，带着剩下的两只回到了生产队。
计划着一只给殷翠云，一只给沈万山。
可在村口下牛车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壮壮，准确地说是壮壮一直在等她。
“霜霜，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壮壮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像是一只小馋猫一样，绕着她打转。
想着这可是自己的未来女婿，是一家人，柳如霜咬牙从包里掏出来一只酱鸡给他。
“我吃过了，你带回去吧。”
在自己再三
保证自己吃过了之后，壮壮这才抱着油纸包往家里走。
酱鸡只剩下一只了，可还有两个人要分，一边是自己的好姐妹，一边是自己的男人，她不想厚此薄彼。
拿起一把菜刀，把酱鸡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把其中一半给了殷翠云，柳如霜特意趁着夜色抹黑往去找沈万山。
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男人才开门出来。
“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闻言，柳如霜柳眉紧蹙，要不是害怕影响他的名声，她至于这么黑灯瞎火地过来吗？
她听小道消息说，县城的领导好像打算提拔沈万山。
“之前腌制的酱鸡差不多好了，我今天刚好去坝上，给你带了一点过来。”
沈万山伸手接过了酱鸡，看她还没有想走的意向，微微挑眉：“你还有事？”
柳如霜气节，没声好气说：“你拿了别人东西应该说什么？”
“另一半呢？”沈万山看着手里的切割平整的半只酱鸡，以为柳如霜手上还有另外一半，就是在等他开口主动要。
柳如霜明显感觉到一股怒气，顺着天灵盖，直直地往天灵盖上窜，冷声说：“你都没学过礼貌用语吗，拿了别人的东西不应该说'谢谢'吗？”
“谢谢。”沈万山从善如流，眸色真诚地望着她。
“不客气。”她气冲冲回了一句。
“还有事？”
“有事，食不言寝不语，等你吃完再说。”她矮着身子，从男人的胳膊弯下面像是一条灵活的
蛇滑了进去。
大摇大摆地坐到堂屋里，翘着二郎腿，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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