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山冷冷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
“你差不多就行了，这么点小事，你至于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吗？”柳如霜的脾气也上来了，昨天这个男人把她一个人给扔下来。
她都没生气，睡醒了自己就上赶着来哄他了，她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贱。
“小事，在你看来什么是大事？这是道德问题，”男人垂眸定定地望着她：“哦，我忘记了，您柳知青可是做大事的人，能不声不响地驯养一千只牧鸡，那您在我这浪费什么功夫，免得耽误了您挣钱。”
男人冷嘲热讽，像是喝了好几瓶风油精，甚至连敬辞“您”都用上了。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动不动上纲上线，就喜欢小题大做，屁大点事情都能扯到人品、思想道德上面。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也不需要你的喜欢。”男人扔下三个否定句就直接扬长而去，留下柳如霜在原地气得跳脚。
柳如霜透过灶具这件事，已经能想象出她和沈万山真的在一起之后鸡飞狗跳的生活了。
两个人单从思想高度来说就不是一路人，柳如霜向来信奉的是“人不为财，天诛地灭”，除了想把沈万山搞到手，就是一门心思搞钱了。
沈万山是军人出身，思想道德水准那可不是一般地高，是把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八个大字刻在骨子里的。
柳如霜眯着眼睛咂摸着“严以律己，宽以
待人”这句话，沈万山对她这么高标准，严要求，是不是打算把她划到自己人的范畴里，是不是打算娶她？
她被自己天真的想法逗笑了，夸张地咂咂嘴，赞叹出声：“恋爱使人盲目，这么不要脸的借口你都能想得出来。”
沈万山但凡对她有一丁点的想法，就不会大晚上地把她一个人扔在窑厂里。
她冷冷地勾唇往麦地里走。
“霜霜，我找你半天了。”稚嫩的童声传来。
柳如霜低头，就看到了壮壮眨巴着大眼睛目光澄澈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柳如霜拉着壮壮的手，人小手也小，捏上去胖乎乎肉嘟嘟的，攥在掌心里凉丝丝的，她闷在心口的火气消了不少。
扭头，很是认真地问：“你跟我在一起，你爹和你娘不会打你吧。”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名声不好，好多人对她都避之唯恐不及。
除了殷翠云，就是壮壮了，主动愿意跟她接近。
“不会，我爹就我一个儿子，他舍不得。”壮壮扶着柳如霜坐到了田埂上，小小的身子钻进了麦地里，俯下身子拔草。
“壮壮，你还小，你不用干。”柳如霜连忙阻止他，现在还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麦地里都是露水。
把衣服沾湿了，风一吹肯定会感冒的。
壮壮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你不干活，我也不干活，以后咱家吃什么呀。”
“你就放心吧，饿不着你。”
柳如霜被他认真的小表情给逗笑了，人不大，操心的事情倒是不少。
一大一小在田埂上，小的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根狗尾巴草，逮蚂蚱，把极细的草茎从蚂蚱嘴里穿过去，没几个蚂蚱就串成了长长的一串。
看到蚂蚱，柳如霜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千多只酱鸡没销路呢，拍了拍大腿，自己把酱鸡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需要尽快跑一趟铸造厂，沈万山的话虽然不中听，可还是有道理的。
用硬度不够的陶瓷支撑锅底，的确太冒险了，万一真的发生事故后悔都没用，必须得用钢，还得用精钢。
“壮壮，你平常在家做饭吗？”
“做呀，我会做的饭可多了，我会在蒸鸡蛋、捏窝窝头，还会包饺子，几乎没有我不会的。”
柳如霜没说话，笑了笑示意，眼睑微垂，挡住眼底的暗流涌动，在这一瞬间好像突然理解了沈万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别说是小孩子，就算是大人，做饭的时候，灶台突然塌了，都会惊慌失措，何况是小孩子，肯定会被烫伤。
这年头家里都穷，医疗技术也不发达，好些人家严重烫伤了，根本付不起医药费，更有甚者直接请个神棍巫婆什么的到家里跳几圈。
喂孩子喝符水，被烧伤的孩子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柳如霜对沈万山已经没有任何怨言了，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这么丧良心的钱都挣。
“霜霜你在画什么？”壮壮的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了柳如霜旁边，很是疑惑地问。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柳如霜故意用胳膊遮挡住自己画过的改良之后的灶具支架。
壮壮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去别处玩了。
改良之后的灶具要比之前大了不少，之前底座是直接放在灶台上，这样容易打滑，改良之后的灶具支架，是直接嵌入到灶台下面。
在上面铺上一层水泥，最后再刮腻子找平，这样牢固的程度，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也弄不动，不出意外的话能用一辈子。
在最外圈的一圈钢筋上还包裹着一层隔热棉，防止小孩子被烫到。
柳如霜对自己的改进相当满意，可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本问题，这年头钢铁属于稀缺资源，没有政府的批条，根本弄不到。
每一个灶具少说要用到一斤左右的钢铁，一千个沼气池就需要用一千斤的钢铁，这可是个天文数字。
柳如霜不打算去铸造厂了，要是去铸造厂没批条的情况下，直接开口：“我需要一千多斤的精钢。”八成会被人送到神经病医院。
“霜霜，刚刚我在那边发现了好多荠荠菜，你带回去，无论是蒸着吃，还是炒鸡蛋都特别好吃。”
壮壮像宝一样，把手里竹编的小篮子，举高到柳如霜的跟前。
柳如霜没看翠绿嫩生的荠荠菜，眼冒绿光地盯着壮壮手上的一个小铲子。
铲子头不过是小孩的手掌心大
小，做工很粗糙，一看就是用土法子做的，铲子的边缘被简单打磨，并不锋利，但对于小孩子来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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