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被怼得哑口无言，低头看地上的陶瓷碎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沈万山，男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唇角的弧度很是孤傲薄凉，明显是生气了。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是我考虑不周。”
柳如霜心里有些不安，张了张嘴想再辩解一下：“家里面能拿出来两块钱修沼气的人家，应该不会让太小的孩子做饭吧。”
她说完自己就后悔了，沈万山的脸肉眼可见地冷了几分，声音带着压迫性：“你能保证所有的人家都不让小孩子做饭吗？”
柳如霜刚想开口，就被沈万山怼了回来：“你拿什么保证？”
她从来没见过沈万山气成现在这个样子，无奈以前她多不着调，这男人跟她说话都是有理有据，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急赤白脸地斥责她。
柳如霜心里已经乱了一锅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手心里都急出了汗。
乱中出错：“沈队长，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要不是你说可以用陶瓷代替铁质的灶具，说不定我早就和铸造厂那边商量好了，何必麻烦大家费时费力的。”
祸水东引这一招，是柳如霜从小到大用得最熟练的，把错误的事情推给其他人，或者推给更多的人。
老话说法不责众，犯错的人多了，所犯的错误就能被轻而易举地原谅了。
沈万山没说话，唇角紧绷，肩背线条在白色衬衣下紧紧绷着，
依稀能看到隐隐跳动的青筋，显露出男人此时的愤怒：“柳如霜，你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男人说完就走了。
留下柳如霜一个人待在四处漏风的窑厂里面。
“怎么就走了，我都说了对不起了，还要我怎么样，杀人不过头点地，差不多不就行了。”柳如霜拿着手电筒，照着夜路，嘀嘀咕咕地回到了知青点。
她回去的时候，刚好遇到上厕所回来的殷翠云，殷翠云往外探探头，没看到人影，随口问了一嘴：“沈队长，没送你回来吗？”
“没，你今天别跟我替他，晦气。”柳如霜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知青点距离窑厂有两公里左右，也就是四里地，脚程快的话，一般一个半小时就能走完。
可天太黑，柳如霜对路又不熟悉，足足走反了一公里才反应过来，走夜路不算什么，还遇到了一个想要占便宜的老光棍。
还好她会拳脚功夫，把那老光棍打得爹妈都不认识。
“你看你浑身的土，赶快换了衣服洗洗睡吧。”殷翠云很是体贴地帮她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
“我不仅衣服上有土，心里也有，你能帮我拍拍吗？”柳如霜像是没有骨头一样依偎在殷翠云肩膀上，说话声音闷闷的，一听就是受委屈了。
“我说话你又不听，真不知道你相中沈万山哪了，等以后回城了，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沈万山就是在一群歪瓜裂枣当中还能看……
”
柳如霜笑了，语气调侃地问：“那一堆歪瓜裂枣，包括王继财吗？”
“说你沈万山的事情呢，你又提王继财干什么？”殷翠云脸色逐渐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闪。
柳如霜觉得要跟她提个醒，她这几天在忙弄沼气池的事情，走街串巷的，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她挑眉，微微眯眼：“我可听说王继财在相亲呢，听说女方还是一个有文化的初中生。”
她目光一转，看了眼神色紧张的殷翠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王继财那人看起来傻乎乎的，心思倒是挺活泛的，还知道投其所好，明天下午约人家去图书馆。”
“你也知道这生产队的相亲，速度可快着呢，要是看对眼了，说不定明天就来看家，后天就能送彩礼。”她故意夸大其词。
两个人相处多年知根知底，殷翠云一眼看出来她什么意思，哭笑不得：“之前说不让我跟她在一起的是你，现在激我跟他在一起的也是你。”
“我的姐姐呀，我能什么意思，不是害怕你以后后悔，男人跟新衣服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藏在心里的小九九以为我不知道。”
殷翠云对王继财的感情，比柳如霜想象得要深厚不少。
“可我能怎么办呀，我又不会留在这里？”
“你是不是傻，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你可以让他跟你走呀，反正他孤儿一个，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柳如霜用手指点了
点她的脑门，很是恨铁不成钢。
“他又没户口，怎么跟我走？”
“得，那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了，反正我就一句话，只要你俩想在一起，户口根本不是问题。”她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拉上布帘去换衣服。
感情这种事情呀，还得自己琢磨。
柳如霜累得不轻，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她睡得安稳，殷翠云睡不着了柳眉紧蹙，眼神从书桌上扫过，自欺欺人地想：借来的这几本书也差不多应该还回去了。
第二天柳如霜醒来，就打算拉着殷翠云细说自己昨天晚上受到的委屈，没想到床铺是空的，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只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我去还书了，队长那边我请过假了。”
字条上面的字数很是简短，柳如霜却看到殷翠云的决心，她以前可是发烧都舍不得请假的人，就是为了多挣那点工分能顺利回城。
这下倒好，为了王继财那歪瓜裂枣，直接请假了。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她啧啧嘴，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村口集合。
她每次都磨磨唧唧的，到村口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拿到了自己的生产工具，正准备喊着号子出发呢。
她小跑了两步，追了上去:“队长，等等我。
“下次别迟到。”沈万山把扁担和水桶递过去，语气比平常要冷漠不少。
柳如霜的心思本来就没在干农活上面，寻了个和沈万山独处的机会，
哥俩好一样和他勾肩搭背：“沈队长，你还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呢，至于吗？一个男人那么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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