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才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又忍不住逗弄，故意把自己被抓伤的侧脸凑了过去。
疤痕上面覆着一层深褐色的药膏，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现在变丑了，以后说不定都嫁不出去了，你想怎么负责？”
“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子，那我就娶你吧，我不嫌弃你年龄大。”小男生拍着小胸脯煞有介事地保证。
柳如霜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摸了摸他的头：“你还没个香瓜大，就知道娶媳妇了，羞不羞？”
“我现在小不要紧，以后会长大的，我长大之后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你，我挣的钱都给你花，你想去哪就去哪，孩子以后就交给他奶奶带。”
柳如霜没想到这人小小年纪，心思倒还挺缜密，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她眯着眼睛，问了一个送命题：“那我和你娘王桂花同时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当然先救你，老娘或早或晚都会离开我，媳妇才是能一直陪伴着我的人。”男孩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沈万山，你学着点。”
沈万山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不解。
柳如霜直接无视掉他询问的目光，捏了把壮壮的脸：“好，你这么听话懂事的老公可不好找，赶快回家睡觉吧。”
“那媳妇，你也早点睡。”
这对“老妻少夫”互道晚安的情景有些滑稽，沈万山情不自禁地笑出声，黑沉的眸子里含着细细闪
闪的笑意，调侃：“你这么草率就结婚了，我这个当队长的是不是还要给你送点新婚贺礼。”
闻言，柳如霜还真的认真思考，指尖点着下巴：“那是当然，我要求也不高，你给我准备好‘三转一响’就行。”
沈万山眼里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三转一响”一般是提前的时候，男方送到女方家里去的。
他这辈子应该都没有机会给柳如霜送三转一响了。
“切，我走了。”柳如霜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她最不喜欢沈万山这种动不动就甩脸子的行为。
她走到门口觉得气不过，又补充了一句：“沈万山，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这个人其实挺没劲的。”
什么事情都能上纲上线的，半句玩笑话都开不得，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呀，是不是还要把生产队的那一套搬到家里来。光是想想就窒息。
柳如霜等有些不耐烦了，回头，才发现男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她舌尖抵腮，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沈万山，你给我等着，老娘要是拿不下你，我就不姓柳。”
“你要不然跟我一起姓殷吧，殷如霜也挺好听的。”
“不了，我刚刚结婚了，我跟我的小丈夫一个姓，孙如霜。”柳如霜笑着看她，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柳如霜，你就不怕王桂花薅你头发。”
“怕什么，谁家还没有一个蛮不讲理的恶婆婆，我才不怕，我最擅长的就是以暴制暴
。”
殷翠云右眼皮子挑了挑，给她了一个无药可救的眼神：“你开心就好。”
……
“柳如霜，你给我开门，你是不是给我儿子下降头了。”王桂花把知青点的木门拍的咚咚作响。
一旁的孙富贵拽了拽媳妇的袖子，小声说：“有话咱们好好说，咱们家壮壮才五岁半，是不是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这小兔崽子搦死咱们家还在下蛋的大白鹅，连毛都没拔，就放进锅里炖，说是给她补身子。”
说着又狠狠踹了一脚自己不成器的儿子。
“孩子还小，知道什么呀。”孙富贵是从心眼里疼自己的儿子，虽说不是自己的种，可是这么多年了，给个亲生的他都不换。
壮壮一手拎着大白鹅的脖子，一手搂着他爹的脖子哭：“爹，我娘欺负我媳妇，我保护不了我媳妇，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桂花拍门的手顿了一顿，脑门子嗡嗡嗡的，觉得自己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现了问题。
平常她没少对孙富贵耳提面命，更是自学成材研究出来一套《好男人守则》，也多亏了平常的思想工作做得到位，孩子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情，都能轻易地糊弄过去。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教育出来一个“情种”儿子。
这儿子要是喜欢上同龄的小丫头片子也就算了，青梅竹马也是一桩好事，可是偏偏看上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女人。
“孙家豪，你信不信今天老娘扒了你的
皮。”
孙家豪也没怂，大义凛然地昂着头：“我就算没了皮，我也要对我媳妇好。”
此时殷翠云和柳如霜正猫在窗户边看着，很夸张地说：“柳如霜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是上到八十九，下到刚会走的男人，你是一个都不放过呀。”
柳如霜表情有些凝重：“翠云，我要怎么拒绝一个五岁孩子的追求？”
“要不然你给他买个玩具，说别喜欢你了。”
柳如霜觉得可行，穿好衣服走出去，对着王桂花说了一句：“你放心把壮壮交给我吧，晚上的时候，肯定她就不喜欢我了。”
她拉着壮壮的手直奔村口，刚好生产队今天放假。
壮壮腿短爬不上去牛车，还是柳如霜把他给抱起来的。
“媳妇，你对我真好。”
柳如霜的额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你别喊我媳妇了，我不是你媳妇，昨天我开玩笑的。”
壮壮大眼珠子转了转，瞬间哭了出来：“媳妇，对不起，我应该拦着我娘，不让她去吵你睡觉，都是我的错。”
柳如霜头大，连忙说：“别哭，别哭，我要你。”
壮壮瞬间破涕为笑，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亮晶晶的，衬得眼睛更加黑亮幽深，像是浸在澄澈泉水中的黑色玻璃珠，纯净不染一丝纤尘。
没人不喜欢美好而纯粹的东西，柳如霜也不例外。
她轻轻摸了摸壮壮毛茸茸的脑袋，像人贩子用糖哄骗小孩子的那种语调开口：“壮壮
，你现在还小，先把娶媳妇的事情放一放，我一会给你买个玩具好不好。”
“不好，钱要花在刀刃上，媳妇才是刀刃，家里的钱只能花在媳妇身上。”
牛车上坐了不少男女老少，不少男人觉得羞臊，男人疼媳妇是美德，他们好几十的大男人，竟然没有一个小孩子会疼媳妇。
“沈队长来了，咱们往那边挤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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