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几张，柳如霜眼睛瞪大，把面前一摞厚厚的纸都拿起来，不可置信地问：“这些都是？”
沈万山点点头，总结了一下：“这是咱们整个县城的100户，其他县城的还在统计，最晚的时候周三能报过来，保守估计有一千户左右。”
一千户！一户两块钱，那就是两千块钱，沼气池的石料也很简单，可以用鹅卵石，也可以用从山上开凿的大石块。
至于沼气池内部抹面的水泥，一个沼气池最多也就用两袋，水泥的成本应该是2毛钱左右，人工控制在3毛，加上5毛钱的灶具。
修建一个沼气池的纯利润是一块钱，那一千个沼气池纯利润就是一千块。
柳如霜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沼气池，能为自己带来这么大的一笔横财，她本来打算在生产队无偿普及沼气池。
人工和石料都是队员出，她就负责技术指导就行。
不过现在有这么大一笔钱，那批酱鸡倒是先不着急卖了。
反正那酱鸡已经用黄河滩的泥巴在酱缸里密封好了，就放在废弃的养殖场里，赵老头和王爷爷轮流看守，跑不了。
“沈队长，你没骗我吧。”柳如霜有点不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竟然砸到了自己头上，还是最喜欢的牛肉馅。
一边的张会计乐呵呵地过来了，把烟袋往裤腰带上一别：“没骗你，你看定金都收上来，每家每户三毛钱的定金。”
柳如霜数了数，数目对着呢。
拿
了钱心里踏实不少，柳如霜打算下午先到钢铁厂看看。
弄沼气池需要灶具，这年头，钢铁精贵着呢，她手里没票，也没人脉，不一定能搞到。
不过事在人为，希望还是要有的，万一走了狗屎运呢。
“队长，我下去请假要去县城一趟。”柳如霜客客气气地请假，她现在请假也就是走个形式。
生产队的队员都觉得她是煞神附体，她不上工的时候我，往往生产效率还更高，上工的时候，除了殷翠云也没人愿意跟她挨边。
她怕殷翠云因为她的原因被排挤，跟殷翠云也保持距离。
每次沈万山都给她安排一个没人的地方劳作，周围好几十米的地方就她一个“独头蒜”，她摸鱼摸得更加理所当然了，彻底摆烂。
柳如霜觉得摆烂，不如搞钱，万一沈万山这个男人真的搞不到，以后还能抱着存折哭。
“你去县城做什么？”沈万山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柳如霜摊摊手，自从上次私自驯养牧鸡的事情败露之后，她无论去哪，沈万山都会问，生怕她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
每次那询问的语气就像是丈夫担心随时会红杏出墙的媳妇。
柳如霜自己被这个比喻给逗笑了，要是她真的能嫁给沈万山，她绝对不会出轨，肯定跟这个男人好好过日子。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去哪是我的人身自由。”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去哪？否则请假申请我不批。”沈万
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端起了队长的架子。
柳如霜哼笑着看他，微微眯眸：“沈队长，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还对我余情未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你要是还喜欢我就大方地说出来，像个爷们一点。”
沈万山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他老早就习惯了这女人满嘴跑火车，也没指望着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不说的话算了，你下午就去生产队挑粪去吧。”
嘎吱咯吱，柳如霜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去钢铁厂看看能不能订一批灶具？”
“灶具？”
柳如霜替他解惑：“就是沼气管道上方用来支撑锅具的那个铁支架。”
“不用去钢铁厂，晚上的时候你跟我去窑厂一趟。”
柳如霜的眼神瞬间变得隐晦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胸，眼神警惕地打量他：“沈队长，你不要乱来，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她这话倒也没错，虽然她人不怎么正经，可是家庭环境正经得不要不要的，双教师家庭的出身。
她爹是身材魁梧壮实的体育老师，平常黑着脸，喜欢吹胡子瞪眼。她娘是个好脾气的数学老师，平常说话轻声细语的。
“你想什么呢？”沈万山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清了清嗓子说：“现在国家的钢铁指标吃紧，你去铸造厂不一定能搞到。”
“那去窑厂就能搞来了吗？”她心直口快地问了一句。
“能，可以用黄泥
那灶具捏出来，然后放在窑里面烧，成品特别坚固耐用，一点不比钢铁的要差。”
沈万山指了指铁皮炉子上的一个砂锅示意：“等那灶具煅烧出来之后，跟砂锅的质地差不多，坚实耐高温，不过不防摔。”
不防摔这一点不碍事的，灶具本来就是用来支撑锅具的，固定在那，一般人不会乱动的。
“沈队长，可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样下来可是省了一笔不小的钱。”
沈万山笑笑没说话，和柳如霜约定了一个时间就去上工了。
柳如霜也没偷懒，跟了上去。
像平时一样，柳如霜被孤立，单独被分配到一片麦田，负责拔草。
初春五月的天气，田埂处的几株桃花已经谢了残红，几朵稀稀拉拉的花朵，要掉不掉地挂在枝头。
柳如霜对着萧条的景致没什么兴趣，站起来定定地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男人具体的表情，可柳如霜就是觉得就算是背影，沈万山那男人也是最好看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沈万山在她眼里永远有光环加持。
这些光是柳如霜上辈子孤苦无依了几十年，一笔一画地加上去的，现在看起来只觉得异常耀眼，让人不敢逼视。
柳如霜瞥了一眼麦田里茂盛的杂草，又看了看自己细腻的掌心和纤长的手指，果断地转过头，假装没看到。
甚至连麦地都没进去，自己身上的这件白色棉麻裙子，沾上草汁的话估计要报废
，一条裙子两块钱呢，不值当的。
她随便找了一个地方眯了一会，反正她做多少活根本没有人在意。熬到下工的时间，跟着下工的大部队回去就行。
“醒醒。”沈万山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呼呼大睡的女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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