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翠云有些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她本能地不愿意跟王继财再有牵扯，两个人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又害怕王继财这个蠢男人被其他的神棍骗巫婆骗，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怎么是你？”
“你这是什么？”殷翠云指了指满墙的黄裱纸，有些恨铁不成钢，声音隐隐带着怒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相信科学，远离封建迷信。”
“这是我写的字，毛笔字。”
殷翠云这才注意到靠窗户的位置放了一张单人的书桌，桌子上有一本摊开的小人书，还有砚台，毛笔。
书桌上还有一张写了一半的字，字刚写了一个偏旁，就占了纸张的三分之四，剩下的部分要往哪里挤。
她转身把桌子上的毛笔递给他：“你是怎么握笔的？”从笔顺中就知道这男人握笔的姿势不对。
王继财用握铅笔的姿势拿着毛笔，很是得意地说：“我这个人脸皮薄，你别夸我，我也刚开始学，你夸我的话我容易骄傲。”
握笔姿势是沈千水前不久才教给他的，每天生产队上工的时候他都在默念，现在早就刻在了心里了。
殷翠云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像是一个古板的老师，敲了敲桌面：“你坐好，我教你。”照他这样写毛笔字，就算是写一辈子也写不明白。
“这是毛笔，最尖的地方是笔锋，写字的时候要永远保持笔锋在笔画的正中间，这就是'中锋行笔'，还
有你握笔的姿势也不对。”
“千水说了，老师就是这样教的。”王继财硬着头皮反驳，抬头对上殷翠云严肃的眼神，又泄气了不少，低着头：“你别生气，我按你说的来还不行吗？”
殷翠云：感觉被敷衍了。
“拿毛笔和拿铅笔和钢笔的姿势不一样，正确的握笔方法是把五个指头分开。”
王继财听话地把手指头伸展开，每个手指头都在努力地往不同的方向延展，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的，脸也涨得通红。
“不用分那么开，大拇指和食指相对在上，略微握住笔杆，中指在下面勾住笔杆，无名指向外抵住，小拇指翻过无名指向外推送，食指和无名指要形成半圆形，掌心要是空的。”
“你说慢点，我记不住。”王继财不知道拿笔杆子还有这么多门道，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感觉自己都要手抽筋了。
殷翠云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根毛笔，用很是老成的口吻说：“你平常拿筷子是怎么拿的。”
“这样。”王继财握着“毛笔”筷子在空气中晃了晃。
殷翠云握筷子的姿势上稍加指点，男人没一会就学会了，她微微诧异，这男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学东西倒是还挺快的。
“现在不早了，你回去吧。”
要不是王继财提醒，殷翠云差点忘了时间，看了眼手边，已经11点多了，尴尬地笑了笑：“那我走了，我教你的那些你平常多多练习就行。”
看
她往外走，王继财去穿外套：“我送你。”
殷翠云的心小小地暖了一下子，这个男人还挺细心，结果就看到王继财站在门口的位置定住了，朝她挥了挥手：“你走吧，我眼神好，都能看到村口的那棵大柳树。”
殷翠云：说得怪好听，原来是目送，亏她还教了这男人两个小时的毛笔字，甚至要不是王继财提醒，自己能再教两个小时。
她觉得王继财毕竟救过她，教他识字，也算是投桃报李了，这样就谁也不欠谁了，她走了好远又回头看了一眼。
站在土路中间的男人好像知道她要回头，傻呵呵地冲她笑，隔着老远都能看到一嘴大白牙。
殷翠云回去的时候发现房间灯还亮着，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柳如霜坐在她的桌子上写写画画的。
嘴角微勾想着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平常柳如霜只要看书就头疼，竟然大晚上还在学习。
“你吃错了药了，画什么呢？”她从脚尖踢了踢凳子，语气中说不出来的轻快，抽过她手里的图纸。
白纸上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格子上面还插了一根管子，左右两边还分别有一进一出的两个管道。
柳如霜夺过自己的图纸，连眼皮子都没抬：“咱们生产队的卫生环境太差了，垃圾遍地堆，还有各种粪便，我打算先在咱们知青点弄个沼气池。”
她有弄沼气池的想法，还多亏了前世在图书馆当管理员的经
验，以前闲着没事的就是就喜欢看书。
沼气池这个东西听起来高大上，其实原理也很简单，在房前屋后用鹅卵石砌一个完全密封的小池子，两侧分别设计导管，用作进料口和出料口。
粪便和杂草等加上适量的水，从进料口输送到沼气池内，需要肥料的时候可以从出料口进行取用。
因为池子是完全密封的，粪水等有机物质在一定的温度下，经过密封发酵会产生沼气，需要烧饭点灯的时候只要把导气管放开，沼气就可以自动输出。
柳如霜之前只是从书本上看过沼气池的制造，决定还是先从知青点做试点，等确定成功之后再大范围推广。
沼气池原理虽然简单，但是工程量可不小，需要弄石材、用水泥给沼气池内部抹面，确保内部完全封闭的状态、导管的修建……
柳如霜却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工序越麻烦，她和沈万山就有更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沈万山现在对她不感兴趣不要紧，处对象，处对象，处着处着就成对象了，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那叫想象力。
……
“沈队长，我找你有事。”
沈万山刚收拾完所有的农具刚准备锁保管室的大门的时候，背后响起清脆的女声。
“有事？”
柳如霜瞪眼，语气带着嗔恼：“你都不认真听人家说话，不是说了有事了，你还问。”她就算没事，也会找到事情来沈万山面前刷存在感的。
她见沈万山半
天没反应，破罐子破摔说了一句：“我说的是正事，造福咱们整个生产队的好事，你不要整天用防色狼的眼神看我，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勉强你的。”
好话坏话都让她说了，沈万山一时语塞，转身的时候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还扭？”
噗嗤，柳如霜一个没绷住笑出声，站到了保管室门前的台阶上，视线和沈万山齐平，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你是想让我来强的？既然你这么期待，我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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