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合同这种事情，明摆着就是为了防止她不同意免费治蝗，先把她的退路给堵死了。
刘显才呆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瓷碗砸在他肩膀上，丝毫没有躲闪，这是他活该。
是他自己做事情欠考虑，只想到了这几年坝上地区连年干旱，每个生产队都不富裕，想着柳如霜卖鸡蛋能挣一笔钱，卖肉鸡也能挣一笔，这两笔钱对一个女知青来说足够了。
所以才想出来先斩后奏这一招，没想到弄成现在这样。
“反正合同不是我签的，我带着我的鸡走就行了。”柳如霜拽过孙老头脖子上的银色的口哨，吹了几声。
本来分布在各个地方的鸡都朝她奔来，这是经过训练的牧鸡。
在养殖场里每次喂食的时候，都会吹口哨，久而久之，这群鸡已经形成本能，听到哪里有口哨声，就会往哪里跑。
柳如霜打算把牧鸡装进笼子里，放到拖拉机上带走。
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刘显才：“你连5块钱都不想让他们出是吧？每个生产大队15块钱，少一分钱都不行。要是拿不出来钱的话，我就带着我的鸡走。”
刘显才没说话，倒是孙老头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说了一句：“柳知青，你可以走，可是这群鸡走不了。”
“凭什么……”柳如霜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场景吓到了。
绿网外面站了小百十个拿着铁锹或者锄头的彪形大汉，看她的眼神都如狼似虎的。
“这什么
情况？”柳如霜没见过这架势，怂了，小声问了一句。
孙老头：“刘站长不是答应给坝上地区免费治蝗吗？哪个生产队都想排在前面，最后是抽签决定的。这些人就是每个生产队派出来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插队。”
柳如霜嘴角抽了抽，怪不得这些人都长得那么凶悍，原来是代表着队里面的“最佳”水平。
她要是执意把这批牧鸡给带走，就是想与这么多男人为敌，凭她这小身板，估计战斗不过3秒。
“我不管，你去给他们交涉去。治蝗可以，但是不能让我赔钱。”她狠狠踹了一脚始作俑者。
刘显才连忙答应，掀开绿网带着柳如霜去找其中带头的交涉。
带头的是沟赵生产队的保管员，是个杀猪的，长得魁梧壮实，和“黑旋风”李奎有几分胜似。
刘显才刚说明来意，那黑旋风就把一纸合同排在了他脸上，大吼：“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看你们就是欺负俺没有文化。”
刘显才本就胖乎乎的婴儿肥的脸，一下子被拍成了平面的。
柳翠翠怕这人混起来荤素不忌，往后面退了两步，腹诽：欺负人的是你吧。
黑旋风拿着合同哼着小曲走了，留下柳如霜，和鼻血横流的刘显才。
柳如霜只能先拿手绢给他把鼻血堵住，扶着他去找孙老头找水洗洗脸。
“坝上地区的人都这么不讲理吗？”柳如霜拽了一把狗尾巴草，这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
。
孙老头在椅子腿上磕了一下烟袋，很是淡定地摇摇头：“讲理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就相当于争地盘，拳头硬，才能抢到好地盘。”
“那我就去找讲理的人说理去。”柳如霜掀开绿网要往外走。
“在坝上的蝗虫消灭之前，你应该是见不到讲理的人了。”王爷爷掀开绿网走了进来，很是理性地分析。
“你们刚刚和那孙大壮交涉的事情大家都看着呢，你再去找其他人都是一样的，都会派出来最难缠的人跟你谈。而且人家还有合同，走到哪都不怕。”
柳如霜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了，跌坐在草地上，表情蔫蔫的，像是霜打的茄子：“免费就免费吧，能帮我把这批鸡处理了也行呀。”
“这个不好处理，坝上还有周围的地区都认为这种五彩鸡是‘神兽’，是老天爷专门派下来帮助他们治理蝗虫的，吃这种鸡就是亵渎神灵，是要折寿的。”
王爷爷一边说，一边把藏在草丛的鸡蛋捡起来。
柳如霜气不过又踹了一脚刘显才。
刘显才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没敢还手，挪着腚又往远处挪了挪，那眼神好像是受到了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
柳如霜狠狠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不敢揍你。
看着遍地跑的牧鸡，柳如霜眉头紧皱，这批鸡顶着这身毛，活着是卖不出去了，只能杀了卖。
这年头大家买鸡都喜欢买活蹦乱跳的。
不少人
觉得拔了毛再买的肉鸡是死鸡病鸡，根本没人会买。
柳如霜眯着眼睛想有什么地方需要大批量的肉鸡，她这批鸡的肉质是没得说，牧鸡飞起来捉蝗虫，大腿肌肉矫健又紧实，这主要表现在肉质上。
整天吃蝗虫，鸡肉本身的营养就要比那些吃饲料的鸡要丰富。
这么好的鸡，当做病鸡死鸡买可太亏了。她本能地又想踹刘显才，发现那人学聪明了，远远地蹲在绿网的角落里。
牧鸡吃蝗虫的时候，为了避免鸡乱跑，都会在四周围上一圈绿网，
柳如霜看到刘显才被拍肿的脸，肿得像一个猪头一样。
猪头？她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对，肉联厂。”肉联厂就大规模地需要肉鸡。
想着刘显才是农科站的站长，人脉广，说不定跟肉联厂的厂长能搭上话，刚好可以让他将功赎过。
她笑容可掬地朝他过来勾勾手，像是召唤一条狗。
刘显才摇摇头，不愿意过去，看那眼神就知道没好事，说不定还会揍他一顿，这个女人长得好看，心是黑的。
刚刚踹他的时候都是用鞋跟踹的，他后腰都有好几块淤青了。
浑身哪哪都疼，自己身为农科站的站长，好不容易想为坝上地区的人做一次好事，怎么就这么难。
“滚过来，不然还揍你了。”柳如霜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冲他吼了一声。
“真的不打我？”
柳如霜：“嗯，骗你我是小狗。”
刘显才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动
过来。
“我不认识肉联厂的厂长，但是我认识她闺女，我们之前还是战友。”
柳如霜笑得很是得意，觉得这件事稳了，有战友这层关系在，她这批牧鸡的质量又没得说，自己等着数钱就好。
“他闺女喜欢沈万山，这事你找沈万山，保证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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