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瘸着腿往院里走去，还不忘回头把沈万山的路给堵死：“队长，不见不散。”
沈万山看她瘸着腿，跳着脚，有急于回屋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不就是请他吃个饭，至于慌张成那个样子。
他瞳眸猛地缩了一下，这女人现在瘸的是右腿，在背她之前瘸的明明是左腿。
柳如霜一直在耍他。
“柳知青吃饭就不用了，要不是我的话，估计你能跑着回来。”
好手好脚的，不仅能走，还能活蹦乱跳呢。
柳如霜整个人僵住了，自己太大意了，沈万山又不傻，距离棉门帘不过是五六米的距离，她这硬头皮跳着脚走完了，假装没听到沈万山的话。
生产队放假的日子，对这群没干过什么重活的知青来说，是难得的刻意睡懒觉的日子。
尤其是对于柳如霜这种懒散的性子，一觉睡到吃晌午饭也是常有的事情。
天不亮殷翠云就跟平常一样起来学习，差点被站在床头的女人吓了个半死。
微微凌乱麻花辫发尾还绑着红色的蝴蝶结，身上的衣服也是昨天的那件，眼睑处明显的黑眼圈，像是被人揍了一拳。
“你一晚上没睡？”殷翠云不是很确定地问了一句。
“嗯。”
“你疯了，大晚上的你不睡觉，你干什么，扮演猫头鹰呀？”殷翠云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轻轻掐了自己一下，柳如霜除了爱臭美就是爱睡觉了，甚
至连男人都要排在睡觉后面。
“我今天要跟沈万山约会，在想穿什么衣服比较好，显得没那么刻意。”她才不会让沈万山知道自己喜欢他呢。
殷翠云默默地看了看床上各种款式的衣服，放眼整个公社也就柳如霜有这么多衣服了，寻常的人家有两件不打补丁撑场面的衣服就算是家境不错的了。
什么叫“不刻意？”一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挑选衣服见男人，这还不够刻意。
她看着柳如霜那衣服一件一件地在自己身上比划，还念念有词。
“这件太艳了，沈万山的衣服都是深色的，站在一起比较突兀。”
“这件也不行，太老气了。”
“这件更不行，千水说了她哥不喜欢吃葡萄，应该也不会喜欢紫色。”
殷翠云：……
没一会，绝大部分衣服都被扔进了箱柜里，只剩下两三件裙子。
“都不行。”
柳如霜叹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宝石牌的手表，弯腰捞起斜挎包，还从饼干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大团结还有布票，打算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点像样的衣服。
人都走出了院子，又风风火火地折返回来，头从布帘处探进来，歪头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你帮我带几本书吧。”殷翠云把写好的书单给她。
“你个书呆子。”柳如霜笑骂了一声，又贱兮兮地补了一句：“那水晶蹄膀、绿豆酥饼、蜜翻花我就都留
着自己吃了？”
她说的这几样都是殷翠云最喜欢吃的，柳如霜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亏着好姐妹。
“就因为吃得多，成了补钱户，整个公社你是蝎子拉屎——独一份，还吃。”殷翠云对着一本英文名著，一边随手查字典，一边开玩笑。
“成为补钱户有啥的，大不了让沈万山从彩礼里面扣。”她下巴扬起倨傲的弧度，振振有词。
殷翠云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沈万山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狼柳如霜一个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女人改邪归正。
在她看来不花心是好事，可柳如霜是从一个极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
以前是花心，现在是痴情。
说好听点是“痴情”，不好听点就是“一条道走到黑。”
“如霜，听我一句劝，别对沈万山投入太多感情。”
柳如霜点点头，语气坚毅又果决：“好，我这就去把我投入过多的感情给收回来，怎么收，你看用这个合适吗？”
她欠着身子去够挂在土坯墙上的一个瓢，还装模作样地做了几个泼水的动作。
殷翠云叹了一口气，她要是真的能听劝，就不是柳如霜了，她一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
柳如霜到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望着缓缓往上升起的橘红色太阳沉思。
其实殷翠云的话她之前就思考过，是不是这辈子真的要耗在沈万山身上了，哪怕这个男人一直对她无动于
衷。
可有个词叫覆水难收，她觉得用这个词语形容自己对沈万山的感情就特别贴切，那么多的水，用瓢一点的一点地舀回来，也能舀个三年五载的。
要是水能舀完也就算了，可柳如霜发现她在面对沈万山的时候，舀回来两瓢，转身能倒回去大半桶。
沈万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简单地站在他面前，用那双寒星碎玉般的眼神看她的时候，她就不自觉沦陷。
套用一句比较流行的短语是：每天爱你多一点。
柳如霜轻轻勾了勾唇角，觉得照这个速度的话，这辈子铁定是搭在沈万山身上了。
生产队的牛车是要等到人都坐满的时候才会出发，柳如霜一直在想沈万山的事情，以至于旁边做的人是谁都没在意。
牛车的轮子碾到一个石块，车子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柳如霜又坐在边沿的位置，她不喜欢被人夹在中间，被挤成肉夹馍。
柳如霜身子猛地一晃，在本能的作用下，条件反射地拽了身边的人一把。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胳膊拉了一下，让她重新做好。
“谢谢。”
“不用谢。”
柳如霜抬头就看到了赵有粮，甚至连脚指头都透着一股子不自在。
自打她以死相逼让张老娘跟她磕头认错之后，柳如霜就刻意躲着赵有粮，觉得两个人见面太过尴尬。
后来赵有粮在以前工友的推荐下去下矿井，两个人就没怎么见过了，这让
柳如霜松了一口气。
“好久不见了。”赵有粮用老熟人聊天的口吻给她讲了不少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还重点强调自己现在是个二级工，每个月不包括各种补贴，还能拿到二十块钱和两斤粮票。
“那你还挺厉害的。”柳如霜很认真地敷衍，她有钱，才看不上这十块二十的呢，甚至觉得赵有粮的行为很搞笑。
张老娘一直在附近公社张罗着给张又粮娶媳妇的事情，而且还说他儿子说了，喜欢女孩子节俭朴实一点的，如果想嫁进他们家享清福的，免谈，这次回来估计是相看姑娘的。
这男人一方面想用自己的高工资来吸引她；一方面又想找不虚荣不拜金的。
要是她不拜金，怎么会被吸引，这明显就是个悖论。
一边相亲，一边还想跟她搞暧昧，长得丑，想的倒挺美。
“你下午有空吗？我手里刚好有两张电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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