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工作和上午差不多，6点半一过，队部的大广播里响起：“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
上工的人把生产工具交到保管员手里，各回各家，准备晚饭。
柳如霜到家把绛蓝色的衬衣叠好，放在布口袋里，想着今天沈万山帮了她的忙，还在布口袋里放了一小包炒过的葵花籽。
她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一直没人回应，她真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身后木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沈万山刚刚应该在冲澡，头发还湿哒哒的，一滴滴往下滴水。短硬的黑发垂在眼前，看上去没有白日的那种凌厉感，平易近人了不少。
手臂健硕的肌肉还带着水光，橘色调的晚霞打在遒劲却不嚣张的大臂上，隐隐呈现出诱人的古铜色，催人情动，在柳如霜眼底，像是一道难得的视觉盛宴。
她却不敢动筷，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色欲熏心的自己，又默默咽了咽口水。
敛了不该有的心思，抿唇冲他一笑，笑容清澈纯净，不带有一丝欲气，如果忽略掉女人暗中乱瞟的眼神，他就相信了她的单纯无害。
“有事？”沈万山把自己的身子往木门处藏了藏，不想给这个女人窥视。
柳如霜是什么人，靠男人的肢体动作来拆解男人的心底活动是她的看家本领，这男人嫌弃她。
要是寻常的女人被嫌弃肯定会把衣服放下来，红着脸逃走了，她不一样，她脸皮厚着呢。
“沈队长，今天谢谢你给我解围，你的衣服我已经亲手帮你洗好了晾干了，你胸前的第三颗扣子有些松动了，我还帮你重新缝了一下，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她把手里的衣服展开往男人身上比划，身子试图通过微微敞开的门缝往里挤。
眼看她就要挤进来，沈万山看着院子里水平旁边散乱着自己洗完澡刚换下来的衣服，黑色的平角裤正晃晃悠悠悬挂在木盆的边缘，要是被柳如霜看到了那还得了。
单手攥着女人的肩膀，把她往外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还在里面上了锁。
逃过一劫的沈万山背靠着门板大喘气，右手掌心还维持着刚刚抓女人肩膀的动作，那女人是水做的吗？肩膀怎么能那么绵软，柔软无骨。
柳如霜回去的路上，听到水库的方向隐约传来声音，好奇心作祟，悄咪咪地走到了水库旁边。
水库之前淹死过人，所以丹东公社明令禁止在水域游泳、戏水、钓鱼……
走近一看，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几个年轻的男人在水库洗澡。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柳如霜瞬间进入了贤者时间，毅然决然地转身……
找了一个隐蔽，视线又比较好的地方，从布包里掏出来葵花籽，像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大老鼠，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美男沐浴。
都是一些十八九的小伙子，身板算不上多结实，甚至还有好几个男人身材干巴巴的
，跟柴火没多大区别，没什么看头。
天已经擦黑了，其实这么远的距离，并不能看清楚什么。
柳如霜自己并不是多好色，只是想找回从前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她以前搞对象的时候，俊朗的喜欢、阳光开朗的也喜欢。
可是现在，她的世界里的男人只分了两种，沈万山和别的男人。
别的男人她看一眼都不想多看，沈万山看她一眼都觉得烦，好像陷入了死循环。
刺耳又熟悉的哨声响起。
“都别动。”手电筒刺眼的光亮挨个照在赤身裸体的男人身上，说话的是生产队的保管员王继财。
两个人是如影随形，既然王继财在这，沈万山应该也过来了。
柳如霜脚尖微动，在想着要不要趁乱偷偷地溜走，她虽然名声不好，但是要再多一条偷看男人洗澡的罪名，也属实脸上无光。
手电筒的光，从她眼前一闪而过，她伸出去的脚尖又重新缩到了树影里。
王继财让几个民兵押着那些游泳的男人往外走。
柳如霜等了好一会，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转身往外走。
刚走了两步，一道强光对着她打过来，她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
“你还要脸吗？”男人举着手电筒站在不远处，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能感觉出男人目光里的阴沉。
柳如霜对这句话已经免疫了，这句话在她听来就像是“你吃了吗？”一样随意。
“你不会
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吧。”这才是柳如霜最担心的事情，王继财和沈万山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王继财又是出了名的大喇叭，什么事他要是知道了别说是整个公社，整个县城的都能知道。
男人似乎在沉思，眉目冷峻，垂下的眼睫又浓又长，让柳如霜心生嫉妒，一个男人又不拍睫毛膏广告。睫毛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看男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人？”
柳如霜觉得事实摆在眼前辩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大大方方地承认，说不定沈万山还会觉得她真性情。
她瓜子吃多了，哑着嗓子开口：“看男人我不觉得丢人呀，老一辈都说了，食色性也，喜欢美色和吃饭喝水一样都是人的本能。我之所以怕别人知道是因为我害怕别人用有色眼镜见我，误会我，曲解我。”
她看了男人一眼接着说：“错的不是我，是那些以我偷看男人洗澡否定我的人品的人。”
“你没错？”沈万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怎么会有人偷看男人洗澡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是一双极其冷静锐利的眸子，盯着她时仿佛能将她看穿。
柳如霜的嚣张的气焰像是破了口的一个气球，嘶嘶地漏气，逐渐变得萎靡不振，在凛冽的气场中，轻声说：“要不我下次不看了。”
“那如果是我偷看女人洗澡，是不是也没错？”
柳如霜很是真诚地凝望着男
人，一脸认真：“这个你恐怕要跟警察说，我说了不算。”
沈万山：“……”
“你也看到了，天色这么黑，我也看不到什么，我就是来瞅一眼看谁不要命的敢在淹死过人的水库游泳。”她有些狗腿起跟在男人身后。
“没个把小时可磕不出来那么多瓜子皮。”男人面容冷峻，眸色冷清，淡然地看着树下的一层瓜子皮。
“我牙口比较好。”
“呵。”
男人大步走在前面，上身穿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汗衫，黑色短裤。
沈万山当过兵，还是民兵营的队长，常年保持军事训练，腰背线条紧实，从肩胛骨往下迅速收拢，直到精窄的腰腹，从背后看整个上半身呈现出流畅而有力的倒三角，充满了纯粹的雄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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