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霜觉得昨天的梦一定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暗示，以前她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可自己却奇迹般地回到了十八岁，她现在特别信命。
“没想到沈万山喜欢独立女强人。”柳如霜从大巴车上下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俯身摘了一朵蝶窦兰别在帆布包上。
她来到了王爷爷家里，打听哪里有种苗厂。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之前的一个老伙计，现在就在种苗厂里当门卫，你要是买的话，还可以给你便宜一点。”
“那我就先谢谢爷爷了。”
种苗厂就在镇上，柳如霜坐上村里的牛车没一会就见到了王爷爷口中的老伙计。
“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王爷爷没少带熟人过来买鸡苗，主动开口介绍：“这是杜家村大队的柳知青，想买几只小鸡仔。”
生产队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一般也就养个三五只，鸡蛋是精贵，可是粮食也珍贵。人还吃不饱呢，何况是牲畜，养个几只下的鸡蛋够换针头线脑的就行。
孙老头把笼罩在鸡笼子里的破床单掀开，笼子里十几只活蹦乱跳的小母鸡，淡黄色的羽毛毛茸茸的，粉色的小嘴，再啄地上的小米粒。
“孙爷爷，你这只有这几只吗？”
孙老头不大乐意了，胡子气得都一颤一颤的：“什么叫只有？你能要几只？”
柳如霜伸出一根手指。
“你这丫头，这只算我送你的。”王爷爷从笼子里抓出来一只最活泛的小鸡仔
塞到了柳如霜的帆布包里。
从怀里掏出来一毛钱，递给孙老头，孙老头找零。一看两个人平常就没少做这种生意。
“走吧。”王爷爷在墙上磕了一下旱烟杆子。
“我不是要一只，是要一千只。”
柳如霜包里的小鸡拿出来，托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抚摸小鸡仔细软的绒毛。
“你也不怕风大扇了舌头？”孙老头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一千只鸡苗要多少钱吗？就算你有钱买鸡苗，但是这么多只小鸡仔吃什么，你知道1000只鸡一天要吃多少饲料吗？你们城里来的知青都读书读傻了。”
柳如霜瘪瘪嘴，不知道这老孙头怎么对知青这么大的怨念，刚刚看她过来的时候还喜笑颜开的，听说她是知青之后，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你担心的我都想过了。”柳如霜从斜挎包里掏出来一沓绿油油的大团结。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睛都亮了，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都是十元大面值的，夹在一起足足有两三百。
柳如霜用手拨了拨小鸡的豢，娓娓道来：“小鸡从破壳之日起为一日龄，你这些小鸡仔应该是十日龄左右的。”
她说到这不说了，把大团结往两个老人的面前推了推，笑着说：“这些钱可以是你们的。”
孙老头一下子警觉起来，无功不受禄，给这么多钱，肯定没什么好事，他就觉得这城里来
的知青透着一股子邪气。
王爷爷是个见多识广的，拍了拍老伙计的手，示意他别着急。
“我想养鸡，但是我知青的身份不方便养。”
“你是想让我们替你养鸡。”王国发吸了一口烟袋，眯着眼睛，面露赞赏。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简单。
柳如霜手上的是华北柴鸡，是坝上地区的地方土特品种，腿细、脚大、奔跑矫健，具有好斗性，是最适合进行“牧鸡治蝗”的品种。
这种柴鸡是从当地的自然界中驯化而来的，不会对当地的生态造成破坏，也避免了像红粉琼枝那种水土不服的状况。
“牧鸡治蝗？”孙老头一脸不屑，阴阳怪气说：“公鸡打鸣，母鸡下蛋，我还从来没听说过鸡还能治蝗虫。”
柳如霜冷嗤一声，把放在桌子上的一沓钱重新塞进帆布包里，把剩下的另一沓钱递给王爷爷。
一看这架势孙老头慌了，到手的肥肉，被他这张破嘴给弄飞了，肠子都悔青了。
王爷爷是个好心肠的，看出来老伙计也想挣这份钱，而且孙大茂是种苗厂的门卫，还是种苗厂厂长的表叔，有着先天的“作案条件。”
生产队里虽然没有明确规定每家每户养鸡的数量，可要是谁家一下子弄进来一千只小鸡仔，弄不好连人带鸡苗会一起抓回去盘问，还是在种苗厂养鸡最为妥善。
王国发朝孙大茂疯狂使眼色。
硬气了半辈子的孙大茂，有生以来第一次服软：“我
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
柳如霜这才把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商量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一千只小鸡仔给养到出栏。
不足三十日龄的雏鸡，身材弱小，在野外环境难以生存，必须要在固定鸡舍养殖。
孙大茂眼睛一亮，献宝似地说:“我知道这些鸡在哪养了！”
就在现在种苗厂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废弃不久的养殖场，里面无论是鸡舍，还是各种养鸡的设施都很齐全。
那个的位置很偏僻，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灌木，要不是孙大茂带领着，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柳如霜很是满意，决定就选在这个位置养鸡了。
“不过有个事情，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下，当时这本来是生产队的养鸡场，你看鸡舍都建好了，说来也怪，在这里孵化出来的小鸡，母鸡，都是成批成批的死，后来就荒废了。”
王国发也听说过这种事情，吸了一口旱烟，在烟雾缭绕中眉头紧蹙：“咱们还是找个别的地方吧，这地方估计风水不好。”
“那些鸡在病死之前的症状你还记得吗？”
“一开始发病的时候鸡的体温特别高，都烫手，缩头闭目的，不吃饲料、羽毛松弛，尾巴下垂……”
“鸡冠是不是呈现暗紫色，嘴巴和鼻子里不断流出粘液，还伴有怪叫声。”
“你怎么知道？”孙大茂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是鸡瘟的症状，不是什么风水不好，而是
预防工作没有做到位。”柳如霜前世的时候一直在图书馆工作，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
鸡瘟这种常规性的疾病是完全可以防治的，除了做好鸡舍的日常清洁，最有效的方式是注射鸡新城疫苗。
是把降低毒性的细菌注入到活鸡的体内，让鸡产生抗体。
这种疫苗，农科站就有，可没有相关的证件根本买不到，可现在坝上草原的蝗虫已经泛滥成灾，如果那批牧鸡再得了鸡瘟，估计蝗灾的历史会重演。
踩死爬在脚面上的蝗虫，柳如霜打算去农科站试试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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